至于莊妃本人，她比馮姝想象的要經得起事。雖然她不曾觀刑，但所有事情就在她殿外進行，就算她躲在殿內深處，也能聽得分明。她固然受驚不小，到底也沒有因為受驚過度而失了孩子。

馮姝在吩咐太醫小心照看的同時，只能將她盯得更緊。而宮外的細作，高叡聽取了馮姝的建議，留下他們以麻痹南陳。

既然高叡交代的正事已經辦完，馮姝便開始籌謀自己的私事該如何辦。她不僅要阻止宇文瑋與高叡的心腹大臣結親，更要徹底毀了宇文瑋這一房，讓宇文瑄名正言順地繼承宇文家魏國公的爵位。

借著處置南陳細作的機會，馮姝對各宮的人事都做了調整。在那之后，皇子們讀書的崇文館附近多了幾名年輕貌美的宮女，且此處的守衛也有所松懈。

忍冬忍不住笑道：“小姐這安排雖好，但以宇文家的家風來看，這宇文安業未必會上您的鉤啊。”

馮姝卻不以為意地道：“家風固然要緊，可也架不住狐朋狗友的攛掇。倘若這宇文安業不曾給皇長子做這個伴讀，成日在太尉的眼皮子底下，我怕是也沒這個機會。京城里出了名的紈绔子弟也就那麼幾個，讓他們帶著宇文安業多逛幾回花街柳巷吧。”

雖然馮家不曾出過這樣的紈绔子弟，但以馮家的人脈，只要稍稍放些風聲出去，自會有人為馮家把事情辦妥，更何況這是巴結宇文家嫡長孫的好機會，任誰都不會拒絕。

除此之外，馮姝還吩咐佩蘭放話出去，近來皇后娘娘要放一批宮女出宮嫁人。

這樣的消息出來，必會有心思活泛的年輕宮女把主意打到宇文安業的頭上，畢竟對她們來說，能給太尉家的嫡長孫做侍妾也是條不錯的出路。不過馮姝自己也明白，如此安排并不一定會發生穢亂宮闈之事。

并非是馮姝自視清高，不愿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而是宮里發生這樣的事情，自己御下不嚴的過失是跑不了的，萬一再查出什麼不干凈的東西，事情可就不好收場了。

眼下棋局已經布好，馮姝只有靜觀其變。

高叡離京時是五月末，預計在七月末回來，待高叡回來，他便會下旨免宇文安業的伴讀一職，并為其賜婚。

眼看著進入七月，宇文安業那邊還是無事發生，馮姝不得不考慮是否再用些手段，促成事情發生。

幸好高叡的一封親筆信讓馮姝打消了這個念頭，信上說因為有事耽誤了行程，預計要八月中才能回來。書信送到馮姝手上的時候，她首先想到的是邊防出了大問題，高叡才會晚一個月回來，然而外朝沒有任何消息傳來，高句麗的兵馬也沒有任何異動。

正因如此，馮姝不得不考慮她最不愿面對的事情，是高叡自身出了變故。再次低頭仔細去看書信，的確高叡親筆。“陛下是否一切安好？”

來人恭敬答道：“回皇后娘娘，陛下外出巡視軍務，雖然衣食簡陋了些，但也一切安好。”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馮姝強壓下心中不安，既然高叡還能讓人給自己送來他的親筆書信，想來他應該還好。退一步萬講，哪怕山陵崩，自己的兒子也會理所應當地繼承大統。

不過忍冬還是看出了她的異樣。“小姐，您的臉色怎麼這樣難看？”

“陛下要晚一個月回來，我自然掛念。何況近來熙兒哭鬧了許多回都是吵著要父親，眼看我都快哄不住了。”馮姝莞爾道。

這番說辭到底是把忍冬搪塞過去了。“那宇文安業那邊？”

“既然陛下要晚一個月回來，此事也就沒有那麼急了，咱們再等等就是。”

“奴婢明白，小姐這樣做固然對自身也有好處。可您當真要為宇文大人做到如此地步嗎？”忍冬道。

“你也知道這麼做對我自己也有好處，那你又何必勸我呢？”馮姝道。

忍冬小心翼翼地道：“奴婢是覺得，小姐已經幫了宇文大人那麼多。事到如今，即便您不再出手，宇文大人也能前途無量，所以您何必趟這蹚渾水呢？”

“的確是渾水，可這渾水我必須要蹚。”馮姝道：“我前陣子為何要罰大哥夫婦去跪祠堂，你又不是不知道。”

“奴婢知道小姐的苦心，可如今您才是整個馮家的依仗，大公子縱使心中不忿，也不可能跟您撕破臉。”

“父親還能指望上的時候，我尚且要舍棄孩子來自保。前朝后宮互為依仗，如今馮家不比從前。”馮姝道：“宇文家不是外戚，正好可以為我所用，有馮家和宇文家的支持，便無人可以撼動我的地位。”

忍冬贊同道：“的確，咱們馮家與宇文家不曾聯姻，就是為了避免圣上忌憚。如今小姐以這樣的方式讓馮家與宇文家結盟，自然是極好的。”

“你明白就好，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把宇文瑄扶上魏國公的位置，真到必要的時候，即便是那些下三濫的手段，我也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