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只要太尉不拿出實證，哪怕他手里真的有，馮姝也絕無松口的可能。“瞧太尉說的，不然還能因為什麼呢？阿衍不在了，我不免總是難過，令郎與我而言也是弟弟，他過得好，于我而言到底是個安慰。”

“請娘娘節哀。”話到此處，太尉很是突兀地道：“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老六的喜好，臣這個做父親的，多少還知道些。”

可即便如此，馮姝仍舊面不改色地頷首贊同道：“那是自然，知子莫若父嘛。可見這是太尉的慈父情懷。”

“娘娘不愧是輔佐兩代帝王的賢后。”說話的同時，太尉再度對馮姝深深一揖，口中贊嘆道。

馮姝何嘗不明白，此言是太尉在提醒自己如今的身份。不過馮姝從不需要旁人提醒此事，更何況是阿瑄的父親。“那是自然，若非如此，陛下也不會讓我來應付朝臣了。”

“的確，可見皇后娘娘深得陛下信任。”太尉道：“更是對得起太傅對您的多年教導。”

“太尉謬贊了，我實在不敢當。”馮姝莞爾道。

如此寥寥數語過后，太尉便告退出宮去了。

忍冬全程都在，作為知情人，她自是聽得明白馮姝與太尉的對話，但她仍有不解。“小姐，今日太尉到底是何目的？”

“來為他們宇文家問路。”

“問路？”

“對，問路。”馮姝道：“無需旁人指點太尉自是知道，宇文瑄能有今日是我在背后扶持，太尉今日前來是想確定，我要做到何種地步。”

“這個奴婢倒是聽出來了，如今就看太尉如何抉擇了。”忍冬道。

“怎麼抉擇都一樣，從宇文瑋被陛下貶去亳州的那一日起，勝負就已經注定了。”

馮姝道：“太尉早就無力阻止這場兄弟鬩墻了。”

然而，兄弟鬩墻的戲碼不僅發生在宇文家，同樣發生宮墻之內。

這段時日里，高叡派出的人也逐漸查清了呂通的同黨，至于他背后的勢力，是一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

韓王高宇，此人只比高叡大了四歲，因為幼年因病落下殘疾，所以此人一早就與皇位無緣。加之這是高叡唯一在世的兄弟，故而自登基以來，高叡對他頗為照顧，且未曾對他多加防范。

可他們生在皇家，從來就沒什麼真的兄友弟恭，有的全是勾心斗角，相互算計。

聞得消息，高叡在驚怒交加之余，更覺心寒。畢竟這是他唯一在世的手足，自己不曾虧待過韓王半分，更有甚者還想著能與韓王有兄弟情誼，如今看來一切皆是自己的癡心妄想。

明白高叡心中所想，但馮姝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輕聲喚道：“九郎……”

而高叡只是低頭不語。

良久之后，高叡才抬起頭來，惡狠狠地道：“既然是他不義在先，那就休怪我不仁！”

于是乎，韓王高宇及其同黨意圖謀反的證據，很快就被送至高叡案頭。

到了這個地步，高叡若是再不露面，那就真是他出了大事。這一次京城之內，的確是血流成河，韓王一家被賜死自不必說，光梟首于市者就有數百，至于其他被牽連者是不計其數。

而遠在檀州的靳解，在高叡的刻意安排下，他早得了消息，便不顧在京的家眷，只帶了在檀州的家眷叛逃至高句麗。

高叡便以此為由，處置了多位駐守遼東的將領。

守將空缺，曾經鐵板一塊的遼東，終于被高叡撕開了口子，眼下就是整飭軍務的大好時機，高叡只需往遼東安插自己人就是。

在將檀州并入相鄰的順州后，宇文瑄就被派往了順州任都督。

這個級別的駐外將領是要留家人在京城的，特別是在靳解外逃之后。畢竟太尉夫婦都在京城，宇文瑄本可以帶著妻兒去檀州赴任，但他不曾帶任何家眷，只孤身一人前往檀州。

此舉自是得到了高叡的大加贊許，可馮姝心里明白，這不只是宇文瑄在對高叡表忠心，更是因為宇文瑄夫婦的關系實在不怎麼樣。

就在宇文瑄離開后的第四個月，他此前納的妾室也為他誕下了一個兒子。

馮姝聽聞自宇文瑄到了順州后就忙得腳不沾地，即便他有心回來探望，也抽身不得，更何況高叡也未必會允他所請，畢竟這是庶子，而非嫡長子，實在是沒有那般重要。

至于高叡的傷勢，雖然已經痊愈，但還是落下病根。作為枕邊人，馮姝自是察覺到了，只要天氣有些陰冷，高叡的傷處就疼得厲害。

為此馮姝難免憂心，畢竟高叡身上的傷可不只那一處，從前他在戍邊，再如何精心保養，也比不得如今。

冬日到來后，高叡接二連三得了幾場風寒，這致使他的精力大不如前，加之年底事多，一應奏折，皆由馮姝過目，挑出要緊的呈送高叡批復。至于那些無甚要緊的折子，就直接由馮姝批復。

為了使馮姝方便處理政務，高叡許她立在御座垂簾之后，細聽朝臣奏諫。

更有甚者，在高叡精神不濟的時候，由馮姝在適當的時候將他漏聽的那些朝臣諫言說與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