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熙經常追著雪融到處跑，馮姝是知道的，今日這些事情碰到一處，馮姝愈發覺得心氣不順。“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是不是各個連狗都嫌？”

宇文瑄苦口婆心地勸道：“男孩子嘛，還是活潑些得好，即便尊貴如陛下也是如此。這個年紀大家都一樣，過幾年就好了。”

“說起來你的長子也沒比熙兒小多少，可也如此？”馮姝突然問道。

宇文瑄有些慚愧地道：“我去遼東已有三年，上次回京是一年前，這次回來還沒功夫見他呢。”

想起宇文瑄終究還是旁人的丈夫，馮姝很是歉然地道：“待這幾日過了，阿瑄可要在府里好好陪陪孩子才是。”

“那孩子打小就不同我親近，這麼久不見，怕是連我這個爹都不認識了。”宇文瑄道。

這樣的自傷之語讓馮姝也不知該如何出言安慰。此前高叡派宇文瑄去遼東時，他本可以帶家眷前往，但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只要是離京赴外任，他都必須留家眷在京城。

馮姝始終都記得自己是一朝太后，這樣的事情，她不可能為宇文瑄破例，否則她還如何治理天下。

此刻，馮姝被兒子惹出的火氣已經散去了不少。“阿瑄，今日太醫來回話說，你大哥這次怕是兇多吉少了。”

這樣的結果，宇文瑄顯然是心中有數的。少頃，他便自嘲道：“于此事上，我倒是真心希望有人替我把這口黑鍋背了，哪怕是只狗也可以。”

“阿瑄，我知道你沒做過此事。”馮姝起身抱住他安慰道。

“事到如今，我做沒做過已經不重要了。大哥只有安業這一個嫡子，而這孩子還未成年，父親若要他將來繼承家中爵位，須得向你奏請，此事在你這里必然是過不去的。

所以大哥一旦病故，最得利者就是我。”宇文瑄道：“這樣的事情我倒是無所謂，畢竟我的確想要家中爵位，就當是老天幫了我這一回，只是辜負了念念的苦心安排。”

見宇文瑄如此態度，馮姝倒也安心下來，只是有些事他應該知曉。“阿瑄，我們的事情，太尉早已猜到或者是他看出來了。”

宇文瑄釋然一笑。“果然，看來這幾年并非是我多心。”

“阿瑄何出此言？”馮姝很是關切地問道。

“最近幾年來，我覺得父親越看我越不順眼，原來這就是原因。”

“到底是我連累阿瑄了。”

宇文瑄立刻扳正馮姝的臉，直直看著她的眼睛道：“你還沒嫁人的時候，我就喜歡你，時至今日，我仍舊喜歡你。我喜歡你，與你嫁人與否無關，也與你是否守寡無關。我爹看我不順眼，是我們父子之間的事情，念念不必把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更無需自責。”

“可阿瑄才是太尉從前最寵愛的兒子。如今，太尉待你到底不如從前了。”

“沒辦法，誰讓我喜歡的女人是臨朝稱制的太后，是如今天底下最有權勢的女人。”宇文瑄笑道：“我同一個有夫之婦不清不楚，就已經夠讓我爹心氣不順了，更不必說我靠這層關系，把自己的兄長壓得抬不起來。莫說旁人，哪怕是我自己也不能否認，我能有今日，與你有著莫大關系。有幾個父親樂得看見自己兒子是靠女人上位的？所以他老人家看我不順眼就不順眼吧。”

“那阿瑄自己如何看？” 馮姝的確很想知道宇文瑄對此事的態度。

“我能怎麼看？用眼睛看啊。再說了，我若真介意這些，如今就該離你遠遠的。”宇文瑄笑道：“先帝在時，你就已經在主政了，到如今，朝中有多少人是你提拔上來的，這些人不都是靠你上位的？倒也沒見我爹看他們不順眼，他老人家分明就是針對我。說起來他還不如我呢，起碼我私下見你的時候不必行禮拜見，還能以我自稱，他有這個機會嗎？若非念念體恤他年邁，他見了你還不是照樣要恪守君臣之禮？明面上大家都一樣，他有必要看我不順眼嗎？”

如此言語果然逗得馮姝展顏一笑。“這些話，阿瑄怕是壓在心里好多年了吧？”

“你是不知道，我打小就是個逆子嗎？”宇文瑄沒好氣地道。

“我當然知道。”說著，馮姝仰頭在宇文瑄面上落下一吻。

原本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吻，然而馮姝的唇還未離開，宇文瑄的手就按住她的后腦，緊接著，熱烈而粗暴的吻就落了下來。

雖然早就知道宇文瑄已不是當初那個青澀少年，然而這是馮姝第一次在他身上如此清晰得感受到成熟男人獨有的氣息。

起初，馮姝并不愿意回應宇文瑄的熱情，然而在他強大攻勢之下，馮姝才不得已回應起來。

可當宇文瑄的吻滑向她脖頸之后，馮姝只得出言阻止道：“阿瑄，阿瑄，先帝喪期還未過呢。”

“國喪早就結束了。”宇文瑄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的確如宇文瑄所言，一年的國喪期的確早就過了。可畢竟夫妻一場，馮姝總想著為高叡守滿三年的孝。

“可我的孝期未滿。”

宇文瑄的動作戛然而止，他猛然抬起頭來，盯著馮姝道：“你可沒為憲宗皇帝守滿三年的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