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告你,”葉嬌的聲音熱辣辣的,“少在我們國公府墻外溜達。”
她說著把手伸進李策的衣袖,掏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為了空出一只手,葉嬌的腿抬起來,膝蓋抵著李策的手臂。
李策只感覺葉嬌整個身子貼在他身上。
柔軟,炙熱,像冬日的篝火。
“這個,是我的了。”
頭暈目眩中,葉嬌已經松開他。
李策連忙取出桃子,一面咳嗽,一面問道:“你就不怕我把昨天的事說出去?”
葉嬌側過身子,伸手道:“請啊,誰不知道我是弱質女流?射箭?我可不會。”
她一臉耍賴的表情,打開荷包清查銀兩,順手撿了一塊最小的,丟給李策。
李策下意識接過。
葉嬌施施然道:“看你身子不好,賞你回去路上乘車用。”
李策怔怔地看著她,葉嬌已大步跑開。
她的速度很快,李策沒有去追。
所以今日他被人抵在墻上,搶了一包銀子嗎?
京都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李策輕撫胸口,咽下豐盈的桃汁。
挺甜的。
禮物有三樣,宮制絹地繪如意團扇,白玉透雕雙獅形佩,還有一個銅鏨花包角楠木箭匣。
東西倒都是價值不菲,只是這楠木箭匣,怎麼都不像是送給閨閣女子的。
葉夫人神情不安。
“宮里不會是知道葉嬌用箭吧?”
“不會。”葉柔安撫母親,“咱們瞞得很好。嬌嬌也不在外面用箭。看來這是送給哥哥的。”
葉夫人沉沉點頭。
宦官已送來宮中的旨意,傅家和秦家各有賠禮,傅明燭和葉嬌的婚事,算是徹底作罷。
在葉夫人看來,宮中今日的禮物,是安撫,也是警告。
事情到此為止,為了朝廷的威儀,安國公府不便再說什麼了。
無論如何,葉柔都覺得憋屈。
“外子說,”她嘆息道,“朝里都在賀宰相和員外郎聯姻。”
外子,也便是葉柔的夫婿。
葉夫人面色沉沉收起禮物。
“他還說,”葉柔試探著道,“如果嬌嬌真的退婚,他愿意牽線搭橋,做媒把嬌嬌說給戶部侍郎的小兒子。”
葉夫人面色好轉,想了想問:“戶部侍郎有兩個兒子,是在左威衛駐守皇宮的嚴指揮使嗎?”
“不是……”葉柔起身道,“算了,母親,當我沒有說。”
葉夫人的臉剎那間通紅。
“你該不會……”她手中握緊團扇,聲音顫抖道,“要把嬌嬌嫁給戶部侍郎那個外室養的傻兒子吧?”
“他不傻,”葉柔辯解著,“他只是不聰明而已,如今他已經被接回府中,記在主母名下了。”
葉夫人手里的團扇摔出去。
“啪”地一聲,落在葉柔腳下。
“好!”葉夫人咬牙道,“這便是你們夫妻倆的謀算!”
……
注:本章的天使不是天上飛有翅膀的那種,而是“天子使臣”。
葉柔滑跪在地,葉夫人怒氣難消。
“想我堂堂國公府,雖無實職在朝,但畢竟是清門靜戶人家,竟淪落到要靠賣女兒攀附權勢了嗎?”
葉柔哭泣道:“母親,女兒實在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那個意思?”葉夫人高聲質問,“且不說外室子的身份,有多麼遭人鄙視。就說他去年在平康坊被騙到只穿一條褻褲回家,難道是常人心智嗎?想要這麼糟蹋妹妹,到底是你的主意,還是錢友恭?”
錢友恭,便是葉柔的丈夫,如今在京兆府做司戶參軍。
司戶參軍需要常常同戶部打交道,他自然要巴結逢迎戶部官員。只是沒想到竟如此狠毒,心思動到妻妹身上。
葉夫人氣得渾身發抖,一句話說不到頭,就要大口喘氣。奶娘把她扶坐在八仙椅上,她的眼睛盯著葉柔發髻上顫抖的發簪,搖頭道:“柔兒,你也是我親手養大的孩子,怎麼學得如此……”
辱罵的詞語梗在葉夫人喉中,面對親生女兒,她無法罵出口。那支搖擺的發簪,還是葉柔出嫁當天,她親手插上的。
葉柔只知道哭著道歉,葉夫人揮揮手,趕她離開。
“你走吧,回去告訴錢友恭,再有如此下作的想法,我定饒不了他!”
葉柔顫顛顛起身,丫頭扶住她的胳膊,她像觸碰到雷電似的躲開。
“母親,”臨走前,葉柔抹淚道,“嬌嬌喜歡吃西市的桃酥,女兒來時過去買,已經賣完了。改日我讓丫頭買了送來。”
葉夫人余怒未消,手背支著額頭,仿佛沒有聽到。
葉柔心如刀絞地回去,進家后先去梳洗,再到婆母面前請安。
婆母略微問了幾句,勸她不要擔憂娘家。
“這事鬧到了早朝上,圣上都知道了,自然也會為你妹妹留意好人家。”
葉柔稍稍寬心,告退回屋。
剛進院落,便見灑掃的丫頭面色不對。葉柔再走幾步,就聽到正房內有調笑之聲。她推門而入,錢友恭正坐在春凳上,懷里抱著新納的小妾。
屋內有腥咸的氣味若隱若現,身體飽滿的小妾露出半邊酥胸,一雙勾人的狐貍眼看向葉柔,不閃不躲,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在這個家里,正房嫡妻是沒有什麼尊嚴的。
見葉柔回來,錢友恭的身子動了動。
因為有些胖,他屁股下的春凳“吱呀”作響。在小妾大腿上又捏了一把,錢友恭才推她離開。
“滾回去等著爺。”
話不好聽,聲音卻膩得能淌下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