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遙一把揮開孟麗的手，一把將沈咎抱在自己身前，她輕撫著沈咎剛剛被揪住的那處頭發，毫無畏色地對上孟麗狠厲的目光。

她揚高了聲音，“我已經將你的罪行拍了下來，身為麗麗珠寶的總執行官，孟麗，虐待兒童的罪名足以將你拉下神壇，你再動手打他一下試試看。”

孟麗還是頭一次被人這麼威脅，她咬著牙，握緊了拳，覷眼瞪向離她不足三米遠的張翼。

張翼一臉的氣勢凜然，手中高舉著余遙的銀色翻蓋手機，相素不太高的攝像頭正對準了孟麗的方向，將她臉上猙獰的表情一幀一幀地記錄下來。

“你算個什麼東西！”孟麗咬牙切齒道。

余遙緊緊摟著沈咎，無畏地揚起下巴，迎上孟麗陰冷的視線，一字一句道：“那你呢，你以為你就是個東西！”

“你從沒將他當親兒子看待過，你哪來的自信就一定認為他會認你這個媽！”

孟麗目光眥裂，狠瞪著余遙，冷眼瞟向余遙身側緊掛著的兩只手，不屑地冷哼道：“老家伙七十多了，你倒是貼得緊，你爹媽知道你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氣死。”

余遙生平最恨別人罵她的時候扯上她爸媽，這在她眼里是死罪，罪無可恕。

她閉了閉眼，用力地平息心中的憤怒，壓低聲音說道：“給你十秒鐘，滾出學校，否則你打沈咎的視頻馬上發給警察。”

孟麗雙手環胸，一臉傲然，“你以為你是誰，哪個警察敢接沈家的案子。”

“張翼，通訊錄第一個，余青史警官，撥號，立刻。”

張翼小手一抖，關掉了手機錄像功能，緊張地應了句：“好。

”

“你……”孟麗也是沒料到余遙真的有認識的警察，一時心虛，威脅似地盯住張翼。

張翼手中的手機還沒接通，隨著手機里一聲一聲的嘟嘟聲傳來，余遙明顯感覺到懷中的男孩身體在發抖。

余遙知道，沈咎其實不是害怕被孟麗毒打，只是這種虐待滲入了他的骨髓里，已經根深蒂固了，也許從出生開始他就沒有逃脫過孟麗的毒手。

所以他早已經習慣了，習慣了被打，習慣了不還手，習慣了面對生母時瑟瑟發抖。

他就像是動物園里從小就被訓練的小野獸，再兇猛的野獸，也經不住一鞭子又一鞭子。

就在幾人僵持不下的時候，久不見若影的江校長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哎呀，孟總來學校怎麼不去辦公室坐坐啊，這里太陽曬，要不去辦公室歇歇。”

“沒心情坐。”孟麗甩下一句話，踩著高跟鞋就走了。

她來的時候氣勢洶洶，像只炸毛的瘋狗，走的時候毛還沒順好，還被余遙氣了一肚子火。

孟麗走后，江校長和丁美宜都走過來關心沈咎的傷勢。

余遙彎腰抱起沈咎，沈咎也聽話的雙手環著余遙的脖子，整個人軟軟地搭在余遙的肩頭。

沒過多久，余遙感覺到脖間一熱，她知道沈咎哭了。

這還是第一次，她知道沈咎會哭。

余遙一遍遍撫摸著沈咎的后腦勺，無聲地安慰他，轉頭強裝鎮定地對丁美宜說了句：“下節課你上，我和沈咎要請個假。”

“哦，”丁美宜一驚，想也沒想就答應，“好。”

余遙手機都沒來得及拿，直接抱著沈咎往校門外走，上了出租車，帶他離開了學校。

張翼鍥而不舍地撥了三遍余青史的電話號碼后，余青史終于接通了電話，而這時張翼才后知后覺地發現余遙早就不見了蹤影。

“喂，余小姐找我什麼事？”

張翼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醒著頭皮解釋：“哦，警察叔叔，剛剛余老師讓我找您，現在壞人已經走了。”

躺在病床上的余青史隨即一愣，握住手機的手一緊，“你們余老師遇到麻煩了？”

余遙也不知道帶沈咎去哪里，她只跟司機師傅說，車不要停，一直開就好。

如果可以，余遙多希望能夠帶沈咎回到二零二零年，小時候的沈咎太瘦太弱了，他沒有家人疼，沒有父母愛，甚至連好好活著都成了難事。

這樣悲傷又壓抑的童年，連一心想找沈咎來尋仇的余遙都不忍看下去。

車子經過一處游樂園時，余遙突然叫停了司機。

正午的金色暖陽從頭頂傾瀉而下，在微風里轉得極慢的彩色摩天輪腳下，余遙半蹲在地，她輕輕擦去沈咎眼下的淚痕，嗓音柔和溫暖：“小對子，今天我居然帶你逃課了。”

沈咎稍稍抬起了腦袋，左側臉頰上那道巴掌印醒目刺眼，他黑洞洞的眼里情緒低迷，眼淚基本上已經干涸，只有眼角還帶著些濕意。

他輕點了下頭，望向余遙。

余遙抿唇，嘴角上揚起一絲弧度，“今天我想在游樂場玩，你陪我一起？”

沈咎眨了眨眼，黑睫覆上通紅的眼瞼，再次輕點了下腦袋。

第33章他眼里從來沒有其他人

一共坐了十圈摩天輪，余遙剛坐進小轎廂時，緊緊地抓著扶手，說出來誰都不會信，其實這是余遙兩輩子來第一次坐摩天輪。

沈咎倒是不緊張，安安靜靜地坐在余遙正對面的位置上，一直到摩天輪轉了三個輪回以后，他才稍稍抬起腦袋看瞥向玻璃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