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元又去ICU交待工作,遇到了一身白大褂的蔡炳坤。白大褂又大又長,大部分人穿上都是一麻袋,但蔡炳坤足夠高挺,將這褂子穿得十分瀟灑。
白文元第一眼看到蔡炳坤,就被扎了眼,除了這人長得實在太好了點,他覺得這人有種說不出的陰氣。白文元和形形□□的人打的交道多,自有一套識人的本領,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氣場。蔡炳坤皮膚白,眉毛又長又黑,中間略有連橋,白文元知道這樣的人,心胸狹隘多算計,且行事易走極端。
白文元走過去,擋住蔡炳坤的路,蔡炳坤抬頭,白文元沖他點了點頭,“蔡醫生!”
“你好!”蔡炳坤被白文元探照燈一般打量了一番,道,“真巧啊,你這是來找相思——”
白文元指指守門的倆小伙子,道,“來辦事的。這倆小伙是我同事!”
“是嗎?”蔡炳坤側頭看了一下,道,“我還以為你來找相思啊,這會兒我們特別忙!”
“知道!”白文元道,“蔡醫生B城人?我聽你說話口音很親切!”
蔡炳坤一邊低頭翻病歷一邊笑,“不是,在B城讀書而已。”
“哪個地方的人呢?”
“白先生查戶口呢?”蔡炳坤開玩笑般地合上病歷,“辦案子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
“暫時沒有!”
“行,那我先走了!”
白文元覺得,這人的戒備心太過,很有意思。
常相思拒絕了白文元,心里的煩躁卻更盛了,獨自去食堂吃了一餐午飯后,又站在窗口吹了會兒風。
蔡炳坤看常相思坐立難安的模樣,走到常相思身邊,跟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兩人的辦公室在醫院三層,可以很好地看見后院,現在后院的綠道上,一對中年男女在爭吵,男人的聲音很大,女的氣勢也不弱,仿佛斗紅了眼睛的雞,互不想讓。
蔡炳坤指指那兩人,對常相思道,“你猜他們是不是一家人?”
“是!”常相思毫不猶豫道。
“為什麼?”
“只有一家人才會吵成這種丑陋的模樣還要繼續。”常相思笑一笑,“在醫院看得多了,就知道了。吵得越兇越分不開的,越是親近。”
“還真是。”蔡炳坤看常相思雙眉輕皺,關切道,“你從剛才起,一直很焦躁的樣子。午餐也沒正經吃多少東西,回辦公室了一會坐一會兒站的,到底是有什麼為難的事情呢?”
常相思頓了一下,“有那麼明顯?”
“是啊,明顯到已經讓我不能視而不見的地步了。”蔡炳坤玩笑般道,“我的情緒也會被你影響的。”
“對不起。”常相思從善如流。
“你道歉做什麼呢?”蔡炳坤道,“相思,我來醫院也有一段時間了,你從沒談論過自己的事情,我們想關心你也無從下手啊!”
常相思沉默了一下,“我是北部縣的人。”
“那去北部縣下鄉,不是正好嗎?”蔡炳坤略興奮道,“你周末周日可以回家看看,有空的時候也能帶我去吃點當地的特色美食。多好啊!”
蔡炳坤樂觀的態度并沒有感染到常相思,她手放在窗玻璃上,繼續看外面爭吵不休的中年男女。
蔡炳坤看常相思不僅沒有高興,深黑色的眼中還有一些看不明白的光,道,“你——不想回去?”
爭吵的中年男女最終以中年婦女的屈服而告終,男子獲勝后走開,女子卻站在路邊抹淚痛苦,根本顧不得引起路人的注目。
常相思沒有回答蔡炳坤的問題,道,“我今天會把申請表交上去的,這件事早定下來好一些,能免去很多麻煩。”
“你想通就好了。”蔡炳坤有些小心翼翼對待常相思,看得出來,常相思對于回家這件事情很反感,她沒有明確的表態多,但去北部縣這件事確實給她造成了極大的困擾和心理壓力。進醫院這兩個月來,常相思無論承受多大的工作壓力,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樣,從未有過這樣的失態。
“我就沒想通過。”常相思笑一笑。
“和家里人關系不好?”蔡炳坤試探性地問道。
常相思搖搖頭,沒回答。
蔡炳坤想了一下,道,“我有個哥哥,也有好幾年沒見過了。有時候非常非常想他,有時候又會很恨他,他吵不過我就使勁揍我。”
“你挺能吵?”常相思看蔡炳坤一派斯文的樣子,“你不像會吵架的人。”
“吵,吵得很兇。”蔡炳坤道,“他算是我唯一的親人,喜歡把所有事情給我安排好,讓我按照他所希望的方式生活。他和我相依為命,但我覺得他不會表達,自以為是,把自己認為好的東西一股腦推給我!”
“有時候我想跟他好好說說話,把心里的想法交流交流,他覺得我太幼稚了。我在意這個哥哥的,但同時有一點恨!”蔡炳坤看常相思聽得很認真,“因為他很固執,永遠不會改變自己,所以會傷害到我。我記得就為了當醫生這個事情,吵翻了,我希望在國內任職,但他要送我出國深造,為此,他把我關了半年。”
常相思有點吃驚,蔡炳坤道,“我自己從十層樓高的地方爬下來跑了,他說我死都不怕,看來是真的不要他這個哥哥了。我們就為了這樣的小事決裂,之后都沒見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