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炳坤搖頭,“不是,是我弄出來的。我把制毒的方法交給大哥了,大哥給五哥了,五哥給了建設他們——”
蔡飛眼睛瞪圓,說不出來話。
蔡炳坤深吸一口氣,又咳出幾團血來,“那個時候好窮的,大哥說要有錢,要給兩個小崽子治病,干完一票就不干了。”
蔡飛氣得說不出來話——
“我有努力過,我幫他們出主意,幫他們做規劃,最后還想讓他們全部洗白轉行。”蔡炳坤道,“我失敗了,我沒想到,我太蠢了。人的欲望無窮止——”
“我開始想來把他們全部都殺掉的。”蔡炳坤的聲音變冷,更小聲了,“直接殺了比較容易。但是相思說,應該用法律的手段來解決問題,這多難啊!法律講究證據,要是人跑了,或者死不認罪,怎麼辦呢?不過,我還是會按照她說的去做,我把會制毒的人都召過來,全藥暈了,他們都跑不了。我不相信外面的人能幫助我們,大家都不會管別人的事情,一整窩子的人都爛掉了,本地上面的人沒跑。可這是我造的孽,我得救他們呀,我想,如果白文元來了,引過來一批警察,他又死在這里,應該就不會沒有人不在意這里了吧?”
蔡飛拍拍他的胸口,“別說了,馬上就到醫院了,很快就好。等你好了,慢慢講給我聽,這一次我絕對不跑,不耍滑頭,肯定把家里的人都看好——”
蔡炳坤搖頭,“別瞎忙了,我是醫生,我知道!”
白文元在前座,這是一個野獸垂死掙扎的過程,他心有不忍,扭頭道,“蔡炳坤,我是白文元。我都還沒死,你舍得死?”
蔡炳坤臉色一凝,全身緊繃,爾后慢慢放松,小聲道,“居然沒死啊——”
“是啊,不甘心吧?”白文元道,“別把難事都推給飛哥,他那個沒出息的樣子,干不好你交待的任務。你好好配合我們調查,轉做污點證人,把你大哥的事情好好交待了,爭取減刑,出來后,想怎麼改造你的家鄉都可以。我可以承諾,我們所有人,都可以幫助你——”
蔡炳坤輕輕呸了一聲,“沒有人能夠審判我!”
白文元正色道,“我知道你聰明,整個事件,你除了在我身上犯了罪,別的事情全部抓不到證據。但是,法律不能審判你,道德可以——”
不然,你何以被自己的心折磨至此?
“既然你沒死,也好!”蔡炳坤似乎徹底放棄了,“吳建國手下有一個黑哥,一路上他跟著來,用相思威脅我。我本要殺他,相思阻止了我,他沒死,肯定要復仇。你得保護她,不能讓她——”
“不用你交待,我會保護相思。”白文元打斷他的話,忍痛看周圍的環境,“馬上就到鎮上了,我會讓相思先醫治你!”
蔡炳坤身體有些掙扎起來,蔡飛看車內已經滴滿了他的血,想要壓住他的身體不掙扎,可居然無下手之處。
“不能讓相思看見我。”蔡炳坤噴出幾口血,道,“不能讓他看見我這個樣子——”
“相思會救你的,她是醫生,她有她的專業素養。”白文元急道,“你得保存——”
“她不會原諒我,她絕不會原諒我。”蔡炳坤難過地將頭頸繃緊,似乎無法呼吸,喉嚨里發出呼嚕的聲音,他雙手死死摳在蔡飛手腕上,“不許讓她來,不許告訴她。我還沒把白文元殺死,他會傷害她——”
蔡飛無法回答,艱難地看他幾乎要散開的瞳孔。
“飛哥——”蔡炳坤手指甲幾乎要扎入飛哥的肉中。
蔡飛一個大老爺們,沒有這麼近的接觸過死亡,也沒有這麼近的感受過生命終點的掙扎,他紅著眼圈,猛點頭,“我答應你,不讓她來。”
蔡炳坤這才放松身體,整個人軟軟地滑倒,斜斜地跌落側躺,已經完全沒有力量支撐自己的身體。
“再開快點!”白文元也著急了,對著司機大吼,開車的武警看他一眼,默不著聲看一眼表盤,已經一百四的車速了,無法再提高。
“飛哥,你有沒有辦法幫他止血?”白文元解開安全帶,就想爬去后座,“他可不能死啊——”
“你坐回去!”飛哥厲聲,“你也想死?”
飛哥伸手抓住蔡炳坤的手,將他拉起來坐好,在他耳邊道,“小蔡,你別放棄,你不是說過嗎,要給你嬸找一塊風水寶地。你還沒做到,你可不能——”
蔡炳坤眼皮動了動,嘴巴里發出氣音,蔡飛馬上把耳朵貼過去,只聽到三個字,“給相思!”
蔡飛終于忍不住大哭出來,“你個小崽子,怎麼那麼倔啊!你就是存心要把自己折騰死,這麼大的事情,你誰都不商量,一個人就定了!你是犯罪了,你等法律來審判你啊,你為什麼要給自己定罪啊——”
“我不想死的。”蔡炳坤聲音輕到了極點,“我想殺了他,帶相思走——”他又有些欣慰,道,“我沒想過,我會是邪惡啊——”
常相思走出小旅社, 順著長街走了一遍, 找到了新修的衛生院。這個衛生院,已經由原來的一層門臉的小院子變成了一棟三層的小樓, 現在小樓的門前聚了幾個人。她走過去詢問了一下,原來都是院里的員工,接到緊急電話要求提前上班做準備, 稍后會有大批受了外傷的人送到, 他們在發愁這個小醫院平時就看點感冒發燒,最多幫產婦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