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前陣陣發黑,支撐不住栽倒在地……
夢中。仿佛有一雙熟悉的手,輕輕替我擦拭額頭。
我鼻尖一澀,猛然睜開眼才發現我已經被搬到了床榻上。
身邊只有我的貼身丫鬟看顧著我,雙目含淚:“夫人,老夫人和世子爺也太過分了!怎麼能把您落在地上不管呢!”
我抑制不住地咳了兩聲,把不適和眼中的那股酸意一并忍了回去。
“我沒事……”
然而話音未落,祁鈺成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我拒絕母親休你,是等著你和青月互換。”
那絲剛升起來的隱秘期望瞬間破碎。
我難以避免想起從前,被婆婆刁難,他都維護我。
我只當他愛我。
可原來他不是維護我,他只是想給聞青月留著這個世子妃的位置……
祁鈺成遣了丫鬟出去,居高臨下通知我:“即刻發去護國寺為侯府祈福吧。這段時間,你就在那好好想想該如何選擇。”
“要麼乖乖聽話與青月換了身份,要麼便只能得到一紙休書!”
第4章
“祁鈺成,你竟用休妻來威脅我?”我不敢置信,氣得直咳嗽。
“咳咳……若被你休棄,我聞家的未婚女子再難找到好夫婿,已婚婦人也會被夫家厭棄。”
祁鈺成面無表情,仿佛我們連一絲相伴的情誼都沒有。
“若不想你聞家女眷落得這個下場……”
他話未說盡,但威脅之意已經明了。
我只覺心口像是被一刀刀剜碎,疼到無法呼吸。
我的選擇?
要麼被休棄,成為拖累全家族的罪人,在京中人人喊打。
要麼和聞青月互換身份,然后等待著不知何時暴露身份,滿門抄斬。
我求救一般,把目光投向了剛剛進來的聞青月。
我這一輩十數人皆是女子,寵妾滅妻的父親死后,聞青月身為明面上的“嫡長子”,所求皆得,受盡優待。
哪怕她想光明正大與祁鈺成廝守,也該維護聞家。
聞青月卻輕嗤一聲,“因為你們,我至今都無法成為一名真正的女子,這是你們聞家欠我的!”
我揪緊了身上的被褥。
聞青月自從扮做男子開始,就是我與母親的心頭寶。
母親哪怕熬瞎了眼睛,也舍不得她干一點活,卯足了氣要送她念書。
而她聞青月的課業,甚至都是我替她做。
活了二十余年,我竟第一次知道,她是這樣的想法。
“我……知道了……”我絕望閉上雙眸,“容我……再考慮幾日……”
翌日,護國寺。
宏大寺院坐落于終年積雪的山頂,鐘鳴陣陣傳出,寺廟住持雙掌合十等在門前。
“阿彌陀佛。”
我回了禮拜過金身像后,便將自己關進禪房,抄寫經書。
窗戶猛然被狂風吹開,雪花拍在我的臉上,也刮來曖昧的話語。
“討厭……小心一些……”
是聞青月!
我聞聲望去,不遠處的樹影下,隱約可見聞青月在和一個男子摟摟抱抱。
我都已經退到這個地步,聞青月和祁鈺成還不滿足?
一定要跑到我的眼皮子底下茍且嗎?
情緒翻涌間,卻那男子說:“聞大人,我知你想與姐妹易嫁,可你怎的一聲不響便搬去了祁府,大人可得好好補償我……”
這不是祁鈺成的聲音,聞青月竟然還勾搭了別的男人!
一瞬間,我仿佛已經看見我聞家眾人被斬首示眾,血流成河。
我忍無可忍,推門欲勸說聞青月,手腕卻猛然被人抓住。
直到那人將我拽入佛堂后,我才看清是祁鈺成。
我張了張唇,正要將方才所見所聞告訴他。
祁鈺成卻先一步從主持那,請出了我與他成親時的婚書:“之前與你成婚,實為無奈之舉,如今你已與青月交換,她時常因為這婚書不高興……”
“今日我便當著你的面說清楚。”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話砸的七葷八素:“你什麼意思……”
像是回答我的問題,下一刻,他隨手一揮,便將婚書擲入火盆中。
跳躍的火舌吞噬婚書。
“你瘋了!”我想也沒想,紅著眼沖向火盆,伸手去撈那婚書。
熾熱烈火灼傷我的手指,煙熏燎燎間透出肉被燒焦的味道。
我卻像是發了狂一般感受不到痛,非要和火搶。
可即使如此,我仍舊眼睜睜看著婚書上的“谷則異室,死則同穴”被焚燒殆盡。
只剩下我手心里緊攥著殘缺一角,寫著“夫祁鈺成,妻聞雪知”。
十指連心,灼痛蔓延四肢百骸。
我的眼淚,一滴滴砸在佛堂的青石板上。
這婚書,是母親帶著病為我寫的,是她唯一留給我的遺物。
我至今還記得,母親病逝前,拽著祁鈺成要他好好待我,祁鈺成滿口承諾。
如今……
她帶病親手為我寫的婚書被燒成了灰。
我與祁鈺成的夫妻情誼,也和這婚書一般。
如灰消散了。
第5章
大雄寶典內,檀香繚繞。
祁鈺成臉色很不好看,質問我的聲音比外面的飛雪還要冷:“你是看不到盆里的火嗎?”
我沒回應他,直愣愣往外走。
還沒出殿門,聞青月一身雪白狐裘迎面走來。
若不是方才還見她與別的男人偷情,我當真以為她如月光皎潔。
不等我開口,聞青月先一步質問:“你不在禪房抄經,跑到這里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