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不用再面對這個殘忍而又痛苦的世界。

第十六章 萬家燈火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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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雪洋洋灑灑的下，一點一點將這個世界的漆黑一點點變白。

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聲，雪花打在臉上又冷又疼，然后又化成一滴水氣。

陸聿臻推著輪椅上的顧兮辭，踏上醫院頂樓的天臺。

黑夜里，除了雪花，還能看見身后千萬盞燈火長明。

從前，陸聿臻覺得，做人就應該要努力去做人上人，他不甘平凡，一定要闖出一片天地來。

可是，到如今，他真希望自己是個普通人，能和這世間千千萬萬的普通人一樣，在這個城市一個不大不小的房子里有一盞屬于自己的萬家燈火。

不，他忽然想起來，他曾經也是有的。

從前，不管他忙到多晚，顧兮辭都會日復一日地替他在客廳留一盞夜燈，等他回家。

陸聿臻還能記得，暖黃色的燈光柔柔照在顧兮辭的側臉，燈光下，她像一團橘色的火光，溫暖又祥和。

其實，上天對他已經好到了極致，命運對他也是得天獨厚的寵愛。

命運給了他一個顧兮辭，讓他這輩子順風順水，甚至救了他的命。

只是，他從來沒有好好珍惜過，就這樣，與幸福一輩子失之交臂。

“阿辭，今天的雪花好美。”陸聿臻替顧兮辭將額邊的碎發撥到腦后，語氣溫柔。

顧兮辭坐在輪椅上，沒有醒過來。

他推著輪椅走到天臺邊上，垂眼向下看，便是一片深淵萬丈。

這一刻，陸聿臻終于承認自己的膽怯，他情愿死也無法面對失去顧兮辭的這一事實。

如果結束這一生，就可以將顧兮辭留在身邊，那他一定毫不猶豫。

陸聿臻在顧兮辭的輪椅旁蹲下來，一臉眷戀地看著她，嘴角露出淺淺笑意。

他似乎明白了，當時顧兮辭決心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

一片輕松，終于能夠解脫，與這個世上的所有訣別。

陸聿臻此時也是這樣的心情，他輕吻過她的額頭，將她抱進懷里。

寒風在耳邊肆虐而過，他一點也感覺不到冷。

“阿辭，下輩子，你再留在我身邊好不好，我一定不會再辜負你了。”

他抬腳緩緩往前走，在離天臺最后一寸的時候忽然止住了腳步。

他低頭，看見懷里的顧兮辭眼角流下一滴眼淚。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陸聿臻的心在這一刻陡然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心忽然變得沉重無比，他的阿辭，要醒了。

那一刻，不知道是喜悅還是悲痛襲上心頭，他的腳再也邁不動了。

這個世界，沒有人能夠做到，能親手殺掉跟自己生命相融的人。

陸聿臻將顧兮辭放回輪椅上，看著冷風吹拂著她的臉龐，她在風中蕭瑟，像隨時會被這個寒冷的冬天帶走。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終于忍不住失聲痛哭。

這哭聲埋入凄凄寒風，還沒有傳遠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顧兮辭在那天夜晚過去的第三個清晨醒來，彼時雪停風止，萬物寂靜。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病房里白色的天花板，盈入鼻腔的是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醫院，大概是她這一輩子最討厭的地方了。

顧兮辭眼中沒有絲毫神采，只眼前看到這一切在提醒她，她沒有死。

“嘩——”耳畔傳來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

她下意識地微微側頭，便看見僵硬地站在原地的陸聿臻。

他手中的玻璃杯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兩人四目相對，就這樣愣愣看著，誰都沒有說話。

第十七章 糊涂的人最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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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厚厚的積雪將秋日凋零的銀杏落葉全都埋沒。

顧兮辭挪開眼神，怔怔看向窗外。

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是，她離開的時候，別墅院子里那棵金燦燦的銀杏樹才剛凋落完最后一片樹葉。

可是再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已經銀裝素裹，白雪皚皚了。

她感覺自己是真真切切在死亡的邊緣徘徊了一遍，然后又重新回到了這個世界。

宛如重生，又宛若被拉進另外一個煉獄。

顧兮辭能夠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還活著，也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病魔還在纏繞著她。

一切好像都沒有任顧改變。

她收回眼神，又緩緩合上了眼，斂去眼中所有的疲憊。

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想看房間里的陸聿臻，這樣的情景與陸聿臻這樣的眼神讓她心里一陣窒息。

她心里非常真切的明白，這一輩子，她和陸聿臻再不能有任顧的可能了。

顧兮辭是個很執拗甚至很會裝糊涂，可同時，糊涂的人最是清醒。

她所有的感情已經被陸聿臻的利用，欺瞞和背叛揮霍一空，再也沒有力氣去愛了。

再見這個男人，顧兮辭心里再平靜地泛不起一絲瀾漪。

心如止水，大致也就是這樣了吧。

被顧兮辭全然忽視的陸聿臻也一點也不生氣，或許換一種說法，他已經不敢對她生氣了。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顧兮辭徹底拋棄了，被他最愛的，也最愛他的人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