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份認知讓他心里有種強烈的落差感，卻又無可奈顧。

千言萬語在這一刻變得尤其無力，最后，陸聿臻只是轉身出門，去將醫生找來。

醫生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以后，神色沉重：“癌細胞已經在向全身擴散了，還是要讓病人先把身子養好，不然，身體太過虛弱，病人可能連化療都撐不過。”

陸聿臻在知道顧兮辭患有癌癥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如果他沒有舍得帶著她去死的勇氣，那就做好面對這一切的勇氣。

他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結果，這樣的反應讓他自己都覺得意外。

……

“不管有沒有胃口，三餐一定要多多少少吃一些，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就好。”吳遠深替顧兮辭測了體溫，不忘溫聲叮囑道。

因為顧兮辭的主治醫生一直是吳遠深，他也是最了解顧兮辭如今的身體情況的。

所以，現在只好讓吳遠深繼續照顧顧兮辭的身體。

雖然陸聿臻不喜歡，但也只能這樣。

現在的顧兮辭除了吳遠深已經不跟任顧人說話了，尤其是他。

甚至，陸聿臻有感覺，顧兮辭在刻意疏遠他，別說跟他說話，就好像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這樣的態度讓他除了不甘，更多的是恐懼。

有時候，他很想她，卻又害怕看到她。

他怕聽到一些不好的話，比如說——離婚。

可現在，他拿她真的什麼辦法都沒有了，她病了，他再也舍不得讓她難過，讓她不快樂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守護著她最后的時光。

第十八章 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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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是這一年的最后一個月。

走過這一個月，眼看也算是走過了這一年。

可是，顧兮辭的身體并沒有絲毫起色，身體還是一日一日的消瘦下去。

她躺在床上，側頭看著窗外的雪，眼神愣愣的沒有一絲焦距。

“咔噠——”門被人輕輕打開。

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陸聿臻來了。

陸聿臻走到她跟前，也不說話，只是將煮好的粥從飯盒里拿出來，放在她跟前。

“我知道你胃口不好，吃一點番茄粥，這個對你的身體有好處的。”

顧兮辭緩緩從床上坐起來，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說實在的，她不想跟陸聿臻有任顧糾葛，可實際上，她的身體如今這樣，除了陸聿臻，也實在沒有人能照顧她。

她生病的事情，暫時還不想讓弟弟顧巖旭知道。

而吳遠深雖然是她的好友，也是她的醫生，但是他的病人不止她一個，他每天也著實很忙。

顧兮辭看著陸聿臻忙前忙后，一會兒替她墊枕頭，一會兒給她放好桌子，又倒水又關窗的。

看著眼前的番茄粥，她心里說不出來的悲愴。

從前的陸聿臻從來不相信這些食療偏方這種東西，那時候，她看到一篇Y.B獨家整理新聞說番茄韭菜這些蔬菜能夠抵抗癌細胞擴散。

陸聿臻當時還嗤之以鼻，說她整天看這種偽科學的東西。

可是現在，從來不相信這些的人居然開始做這些。

換做是以前的話，她一定覺得自己就算是真的要死，也值得了。

可如今，也許是死過一次以后，她再沒有了往日的心境，更多的是麻木，甚至，她覺得活著的只是她的肉體，靈魂早就死在了那個初雪的夜里。

顧兮辭勉強吃了一口粥，忽然頓了頓，終于開口跟陸聿臻說了第一句話。

“陸先生，我有件事想同你說。”

陸聿臻的背影在聽到“陸先生”這三個字的時候，僵硬了一瞬。

可是能聽到顧兮辭主動跟他說話，他又覺得無比欣喜。

他在她床邊的椅子坐下來：“阿辭，你說。”

顧兮辭沒有看他，低垂著頭又喝了一口粥，才道：“如今我的身體狀況這個樣子，你也知道了，我活不了多久，其實我死了也就死了，但是巖旭還很年輕，我希望他以后能過得好。”

她頓了頓：“當初你整垮顧家，氣得我爸心臟病發，我媽也緊接著撒手人寰，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如果你還覺得有一點對不起我家的，希望你把顧家剩下的財產交給巖旭。”

最深的黑暗被她這樣愕然戳開，陸聿臻忽然覺得呼吸困難。

喉嚨像是被什麼緊緊扼住一樣，讓他壓抑得喘不過氣。

不知道他是覺得難以接受顧兮辭的死亡，還是難以接受顧兮辭把這樣的真相殘忍地剖開在他面前，讓他直面到一個丑陋的自己。

陸聿臻死死握住自己的拳頭，極力壓制著心里的沖動，只問了一句：“你死了，我怎麼辦？”

顧兮辭有一瞬間的愣神，轉頭看向陸聿臻，恍惚好像看見了他眼里閃過的一絲水光。

她一時沉默，忘記了該怎麼作答。

陸聿臻紅著眼看向她，又道：“所有欠你的我都還給你，可你告訴我，你死了，我怎麼辦？”

記憶中，顧兮辭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陸聿臻，以至于她有些恍然。

可隨即，她又回過神來，語調平緩：“陸先生，這麼多年了，我唯一看清楚的事情就是，沒有我，你能活得很好，或者說，沒有我，你才能活得更好，會有屬于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