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錦沒聽清,想問的時候手機響了。
是工作室的學長打來了,問她下午去不去學校,黎錦跟他聊了幾句,就把這事忘了。
飽餐一頓后,黎錦先把早上打包的箱子給柳遠山寄走了,然后坐地鐵回學校。
沈文東也要回,跟她一起。
出門走五分鐘就是地鐵,2號線途徑大學城,終點站是云城火車站,所以即便是這個點,人也很多。
上去沒座位,黎錦習慣性的在門旁站著,沈文東站在另一側。
第二站上來三個年輕小伙,有一個站在了黎錦身后。
緊貼著,黎錦往角落挪一步,他就跟進一步,像是站不穩似的,總有意無意的往她身上靠。
故意的?
黎錦沉下臉,正要轉身,一只強有力的胳膊伸過來,抓著那小年輕的衣領蠻力一扯。
把人拉開后,自己站在了黎錦身后。
小年輕被甩的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周圍的人聽到動靜全都望過來,小年輕覺得丟臉,怒目瞪著沈文東。
“你有病啊!你......”
“我怎麼?”沈文東轉頭看他,陰惻惻的目光深不見底,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你他媽......”小年輕突然噤了聲。
這男的看起來都沒他大,目光怎麼這麼嚇人?
像蓄勢待發隨時要撲上來咬死他的惡狼,只瞧著,腳底都開始冒涼氣。
這還沒到臘月呢,怎麼寒流先來了?
嘖,碰到硬茬了,這男的不好惹!
小年輕的兩個同伴也瞧出異樣,把人拽著換了個車廂。
黎錦被沈文東護在身前,什麼也沒瞧見,見人突然走了,松了口氣,她還真怕打起來,都準備拿手機報警了。
“謝謝。”
黎錦歪頭跟他道謝,沈文東低頭的時候身上冷沉的氣息瞬間收回,紅撲撲的俊臉盡顯羞澀靦腆。
“應......應該的。”
接下來的幾站路,沈文東一直貼著黎錦,雙臂撐開環住她,完完全全把她護在懷里。
黎錦后背緊貼他的胸膛,有點尷尬和無措,卻也沒辦法。
每一站都會上來人,拖著大件行李箱的不少,很多人連個插腳的空都沒有。
沈文東這樣護著她,沒人能碰她一下。
她在他懷里,很有安全感。
黎錦今天只是隨意的挽了個丸子頭,低頭的時候,露出整個纖細的后頸,美的像白玉。
沈文東垂下眼,墨黑的眸子癡癡瞧著,鬼使神差的,伸手摸了下。
指尖剛碰到細膩的皮膚就突然驚醒般收回,像自己污染了神圣的凈土,懊惱,自責,慌得道歉。
“對不起。”
他的動作落的快,收的也快。
黎錦根本來不及感受后頸那兩秒鐘的癢是什麼,只以為是他的衣服蹭了下,笑說沒關系。
“對了,這個周末你有空嗎?我請你吃飯?喊著你堂姐。”
沈文東本來欣喜若狂,后來聽到喊著堂姐一起,就興致缺缺。
只有他們兩個人吃飯才叫歡喜,喊著堂姐就不如在家吃了,他能做飯給她吃,還能幫她省錢。
......
柯教授帶的實習項目,是為一個從美院畢業,已經過世的知名畫家辦回憶展。
項目已經在收尾,黎錦還剩最后一部分墻繪。
畫家叫米晴,都說她是美院創辦以來最有靈氣和天賦的,被老天追著喂飯,堪稱美院的天花板。
沒畢業時就斬獲各種大獎,后來更是以一幅《不悔》橫掃畫壇,是那屆美展中唯一的金獎。
可惜,紅顏薄命,走時才三十五歲。
關于她死亡的消息很多,有人說她抑郁而終,有人說她死于病魔。
之所以會出現各種版本,是因為她死后,關于她的消息都被封鎖了,流出來的都是世人猜測的。
什麼亂七八糟的版本都有,甚至有人說,她是被她丈夫害死的。
黎錦覺得這說法有點扯,因為這次回憶展,甲方就是米晴的丈夫高朗。
從高朗對這次回憶展的重視程度來看,他是極愛妻子的。
黎錦看過米晴的那幅《不悔》。
那是,對愛人的不悔,對人生的不悔,她應該也是很愛高朗的。
黎錦用了三小時把最后的墻繪收尾,低頭收拾東西的時候,身后傳來一聲淡淡的嘆息。
“很契合,如果她能看到這幅墻繪,一定很高興。”
來人是高朗,米晴的丈夫,這次回憶展的甲方,滿身商人氣息的中年男人,保養的很好,臉上有歲月沉淀的穩重。
黎錦在策劃會上見過他,墻繪就是按著他的思路畫的,所以黎錦也不敢居功。
“是您指導的好。”
高朗的視線一直在墻上,聽她謙虛的話,搖頭。
“我提供思路而已,落筆才是最重要的,你領悟的好,是因為看懂了她的作品,你是第三個能看懂她作品的人。”
黎錦知道另外兩個人是誰,一個他自己,一個是柯教授。
米晴曾是柯教授最引以為傲的學生。
高朗是柯教授的親外甥。
聽說米晴離世前,柯教授和高朗就因為她反目成仇,斷了來往。
但這次米晴的回憶展,高朗竟然找上了柯教授。
而且,柯教授竟也答應了,雖然整個過程兩人一句話都沒說。
黎錦突然很想知道,米晴身上到底發生過怎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