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晏清不喜歡小孩子,一直都是。
可就在她剛作勢要彎腰時,徐晏清卻是先一步彎下了腰,兩手用力一托,小姑娘就坐在了他的胳膊上。
小姑娘看起來也就三四歲的模樣,剪了個可愛的蘑菇頭,穿著件紅色兔耳朵小襖,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正啪嗒啪嗒地掉著金豆子。
感覺到被抱起來后,兩只小手順勢扶在了徐晏清的肩上,小臉埋進他的脖頸,抽抽嗒嗒地繼續哭,嘴里還:“爸爸,爸爸。”的叫著。
于是,徐晏清的臉色更黑了。
這喜當爹屬實有點突然。
祁愿看著他這副手足無措但又萬般無奈的樣子,愣了愣,而后沒忍住勾著嘴角笑了。
他這些年倒真是變了不少,擱以前大概已經不耐煩的毛躁起來了。
徐晏清聞聲轉頭看過來,視線在看到祁愿嘴角的弧度時也愣了一下。
她依舊是那副眉眼彎彎的模樣,只不過終于不再是虛與委蛇,而是真真切切的眉眼柔和,喜笑顏開。
兩人的視線對上的那一刻,祁愿也愣了愣,她緩緩斂了笑意,接著偏開了眼眸。
片刻后,小姑娘也終于哭累了,將小臉從徐晏清的脖頸處抬了起來,頭卻靠在了他的肩上,眼睛吧嗒吧嗒地眨著,看樣子是要睡覺了。
祁愿見狀趕忙從包里拿出一包面紙,抽出一張后給小姑娘擦了擦臉上的淚珠,而后抬頭看向徐晏清:“送去保安亭吧,家長應該也急壞了。”
徐晏清勾著眸子看了眼懷中的小人,眉頭皺成一團,他已經感覺到脖子處的襯衫被淚水打濕,濕答答地粘在了脖子上,應了聲:“只能這樣了。”
說完就抬起步子往江堤另一頭的保安廳走去。
臨近零點,煙花表演也快要開始了,江堤上的人逐漸聚集,頗有摩肩擦踵的趨勢。
徐晏清身高體長,穿梭起來還算順暢,祁愿卻是走幾步就要被擠得往后退一退。
于是,在徐晏清的余光里,就是這副景象。
祁愿被擠一下,就落后幾個人,擠一下就落后幾個人。
而她卻只是低垂著眉眼,皺了皺眉,任由人潮將她沖撞。
忽然,一陣空落落的躁意涌上徐晏清的心頭。
若是以前,她早就叫叫嚷嚷地擠過人群沖過來拉著他胳膊了。
絕不是現在這般,任由自己身陷人海,還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當然……他也不可能留她一人在人海里。
終于,心間的那股躁意被另一陣怪異的酸澀取代。
他蹙了蹙眉,頓了半晌后,將懷里的小朋友攏進一邊的胳膊里,而后轉身往回走了幾步,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祁愿愣了愣,在她抬頭看過來時,徐晏清已經轉了身,繼續往前走了。
她的視線里只能看見他線條清晰卻緊繃著的下頷。
他懷中的小人也歪了歪頭,勾著脖子朝她這邊投來好奇的目光,而后咧開嘴咯咯笑了起來,大聲叫了句:“媽媽!”擠著又看向徐晏清,喊了聲:“爸爸。”
一時間,徐晏清和祁愿都愣住了。
徐晏清往前邁的步子也跟著頓了一下,好似一陣微弱的電流從心臟出發,順著胸腔往上蔓延至腦內,激起一路的酥麻。
很奇怪,他第一次覺得,這兩個詞匯……有些好聽。
很久后,他從鼻腔內發出一聲低低地輕笑,接著步履恢復正常的,牽著祁愿的那只手也往下滑了滑,將她的手全部裹進自己的掌心。
手背上傳來溫熱的包裹感,讓祁愿愣了愣,眼睫往上抬了抬,但終究還是沒再看他。
*
三人走到保安亭時,剛好看到一對年輕的夫妻一臉焦急的在做登記,男人還算鎮定,在和警察做著交涉,女人已坐在一旁掩面哭泣了。
保安亭內靜悄悄的,只聽女人低低的啜泣聲,聽見保安亭的門被推開,里面的人都抬頭看過來。
那個年輕男子最先反應過來,臉上的表情一瞬間由憂慮轉變為驚喜,“騰”得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寶寶!”
另一邊好在掩面哭泣的女人也忽地抬起頭,在看到徐晏清懷里的小姑娘后,也趕忙站起來,跑過來:“寶寶!你嚇死媽媽了!”
窩在徐晏清懷里的小姑娘先是茫然了片刻,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徐晏清,又看了看朝這邊跑過來的人,而后忽地笑了起來,對跑過來的女人張開了懷抱,連聲叫著:“媽媽,媽媽!”
徐晏清見狀也彎下腰,將小人兒放了下來。
女人跑近,一把抱住了小姑娘,左左右右查看了一番,而后才抬頭看向祁愿和徐晏清,紅著眼圈連聲道謝。
倒是緊跟其后走過來的男人,在看清徐晏清的臉后愣了愣,喚了聲:“徐總?”
徐晏清也是微微一愣,迅速在腦海里搜尋了一遍人物信息后,才禮貌而又客氣地笑道:“好巧,梁總。”
男人也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窩在妻子懷里的女兒毛茸茸的小腦袋:“這不是今年的煙花秀是我們公司承包的麼,就想著帶小朋友來看看,湊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