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用拇指輕輕撫了撫她眉間的褶皺,而后溫柔地笑了起來,靠過去親了親她挺翹的小鼻尖。
低聲說了句:“早安。”
睡夢中的人兒沒有任何反應,依舊呼吸勻稱地沉眠。
他又默默看了她半晌,才撐著腿站了起來,替她掖了掖被角,動作輕慢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下了樓,張姨已經在廚房忙活了,聽見聲響從廚房露出個頭來,笑瞇瞇地問候:“先生早。”
徐晏清笑著點了點頭:“早。”
說完,他跺至茶幾旁,彎腰拿起車鑰匙,準備走。
張姨見狀,急匆匆從廚房里追了出來,兩只手上帶著副一次性手套,上面還粘了些面粉:“您不吃完早飯再走嗎?我昨天才曉得,今天是祁小姐生日,所以一早做了些面條,您吃些再走?”
徐晏清捏著車鑰匙,在原地頓了半晌,還是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其實他這麼早走,主要就是為了回老宅陪四老吃個早餐,這是徐家每年的習俗,雷打不動。
記得十八歲那年,他當時在英國留學,恰逢那一年的春假和中國新年撞在了一起,final結束后,他就回了趟國。
年三十晚上,參加完家宴,接受完一圈長輩們的關心后,他照舊去找路闊他們鬼混,一混就是一宿。
凌晨的時候一幫子人都玩累了,直接在會所開了幾間房睡了,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等他醒過來時,發現手機了多了幾十通未接電話,幾乎全都來自蔣女士和他老頭子。
當即,心里咯噔一聲,腦子里飄過倆字——完了。
急匆匆爬起來,回了個電話過去,因為害怕被罵,他專門回撥的是蔣女士的電話。
哪知道,剛接通,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他爸的聲音,威嚴十足的一聲兒:“混帳東西,看看今天是什麼日子,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一家子長輩就等你一個,還不給我滾回來!”
他當即嚇得屁滾尿流,拔屁股就往家趕。
一到家,果然不假,一大家都在等他。
徐父黑這張臉,坐在四老的身旁,蔣女士氣得朝他直拿眼神剜他。
他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暗戳戳看了眼自家老頭子的眼色,而后將一桌子的長輩挨個叫了一遍。
徐父瞪了他一眼:“還知道回來,你面子真大,一家子等你一個!”
他被訓地一臉尷尬,無奈地摸了摸鼻子。
倒是一旁的徐老爺子哈哈笑了起來:“行了行了,回來就行,年輕人不愛玩,難不成還是我們這把老骨頭愛玩啊!”說完,還不忘連帶著訓了徐父一通:“你年輕時候,讓我少操心啦?”
話音剛落,一旁的蔣老太太也跟著附和:“就是啊,晏清,快來坐到外婆身邊來,在國外吃苦了吧,看著都瘦了,喔唷!”
于是,原本的批斗會,一下子成了祖慈孫孝的集體關愛場面,氣得徐父在一旁敢怒不敢言。
直到最后,將四老送回去。
徐父直接給他提溜去了徐氏宗祠,跪了大半天。
于是,他也開創了他們這幫子人,第一個,成年后還被罰跪宗祠例子。
路闊那狗東西知道后,帶著大伙笑了他好久,直到后來,他自己成為了第二個,才不笑他。
所以,自那以后,啥都可以錯過,徐家這年初一的早飯不能錯過。
……
得到應允后,張姨笑著應了聲,就轉身回了廚房,忙活了一陣就端了碗香氣四溢的面出來。
湯底是用老母雞熬的,金黃清透,上面還臥了個荷包蛋,配了幾顆小青菜。
滿滿當當一碗,這吃下去,回老宅他估計都吃不下了。
拿著筷子頓了片刻,他還是端起碗喝了口湯,湯汁濃郁鮮美,口感不錯。
張姨一臉期待地站在一旁:“味道怎麼樣先生?不夠我再給您添。”
他連忙擺了擺手:“挺好的,不用添了,夠了。”
說著,夾了一筷子面條吃了起來。
張姨呵呵笑了兩聲:“我還煮了湯圓哩,您也吃兩顆?”
徐晏清頓了頓,剛準備拒絕,就聽張姨接著開口道:“這是祁小姐的長壽面,湯圓那是團團圓圓。”
于是,他忽地愣住了,須臾,回了聲:“也行。”
張姨一聽,樂了起來,應了聲,就又回廚房煮湯圓去了。
最后,從景園離開時,徐晏清已經完全吃飽了。
推開門走出去,發現雪還在下,積雪堆了厚厚的一層,腳踩上去,一陣“咯吱”作響。
大步走至庭院中央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而后愣了愣。
二樓主臥的落地窗前,祁愿正端著一個骨瓷杯,站在那看著他。
他視線投過去的瞬間,她也跟著愣了愣。
杯中的熱氣緩緩蒸騰而上,將她的五官朦朧了稍許,長發在身后隨意繞了個咎,未著粉黛的臉蛋,白皙干凈,一身淺色系睡衣,讓她看起來柔和又美好。
祁愿也是剛醒,洗漱完后,她本是準備下樓的,可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了樓下的交談聲。
徐晏清還沒走。
于是她又折了回去,倒了杯水站到窗前,打算等他走了再下去。
哪知道,還是撞了個正著。
屋外,雪花還在紛紛揚揚地飄落,銀白在他肩頭蓋了淺淺一層。
他微微側著身子,仰頭看著她,眉目俊挺,而后,忽地彎唇笑了起來,抬起手對她揮了揮,薄唇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