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晏清站在門外,他剛剛去消防通道沒找到她,于是便猜了一猜,抱著試試看的心理來衛生間找她。
聽著從里面傳來的,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蹬地聲,他忽然彎了彎唇。
果不其然,聲音由遠及近,女士衛生間的門從內被推開。
而后,他忽地愣了愣。
祁愿單手撐開門,長發柔順烏亮地披在肩頸處,巴掌大的小臉上,妝容已經全沒了。
圓圓的杏眸,小巧挺立的鼻,飽滿豐唇的唇,整個人看起來比剛剛柔順溫和了許多。
不知為何,他總有一種每見她一次,都會覺得她比上一次更漂亮驚艷了的錯覺。
祁愿一步步走過來,高跟鞋與大理石地面碰撞,發出一路“咯噔咯噔”聲,最后定在了他的面前,看向他,說了聲:“走吧。”
視線在看到他下唇那個鮮紅的傷口時,眼神稍稍有些閃躲地抿了抿唇。
徐晏清頓了頓,才才從驚艷中緩過神來,看著
面前的人,點頭應了聲:“好。”
祁愿被他視線盯得有些不自然,錯開了與他的對視,打算與他擦肩而過。
可在路過他身邊時,卻忽然被他一把拉住,胳膊上的牽扯力又將她拉得往后退了幾步,接著被他拽到了身前。
他低垂著眉眼,將臂彎里她的棉服外套披在了她的肩頭,拉好拉鏈后又將他的大衣罩在了她的身上,一顆一顆扣好扣子
祁愿愣了愣,低頭看了眼自己被裹成熊的身子,而后又抬眸看向他。
然后才發現,他的目光一直灼灼地落在她的臉上。
頭頂是暖色的過道燈,燈光柔柔地傾瀉而下,為他的眉眼與五官鍍上了層溫柔的幻影。
她眼睫顫了顫,視線先是落進他深邃黑潤的眼眸里,而后緩緩垂下,滑過他陡峭的山根,鼻尖,最后落在了他那受了傷的下唇上。
她頓了頓,稍稍挪開了些視線,看向他的肩頭,低聲問了句:“你……要不要去買點藥?”
話音剛落,他就感覺到面前忽然緩緩壓下一道黑影,她愣了愣,倏地閉上了眼睛,眼睛輕輕顫了顫。
空氣寂靜了半晌,她忽然聽見一陣低低的笑聲,而后,就聽他語氣里帶著點兒惡劣的戲謔,緩緩開口道:“頭發亂了。”
聲音剛落,她就感覺到他輕輕撫了撫她鬢間的頭發。
她愣了一下,忽地睜開了眼睛,臉瞬間紅到了脖子根。
她剛剛以為……他要親她。
看著他眼里那得逞的笑意,她咬了咬唇,抬起步子就要走。
腳剛邁出去,一個長臂忽地攔腰抱過來,一下子將她帶進了他的懷里,視線還沒來得及轉過來,一只大掌就扣住了她的后腦勺。
一吻落下。
祁愿愣了愣,兩手被他圈在懷里,抵在他的胸膛,微微仰著頭,雙眼微瞇,濃密的眼睫里,她看見他也微瞇著眼眸,眼睫低垂地看著她。
他輕柔地吮了一陣她的唇,而后頂開她的唇齒,舌頭長驅直入,擁著她往后退去,最后將她抵在了墻上。
唇舌在她口中肆虐。
最后一吻畢,祁愿兩頰紅撲撲的被他圈在懷里,低垂著眼睫不看他,賭氣似地說了聲“你干嘛親我!”
上方的人惡劣低笑出聲,指尖輕輕摩挲著她的脖頸,聲音低啞磁性地開口:“徐太太那麼期待,徐先生不能讓她失望不是?”
祁愿咬著唇頓了頓,抬起手推他,紅著臉說了聲:“走開,待會兒來人了。”
于是,她又聽他低低笑了起來。
兩手撐在她頭兩側,而后又湊過來,唇輕輕吻了吻她的唇,忽地正著神色說了聲:“我們是夫妻。”
忽地,祁愿狠狠一愣,抬頭看過去。
他眸光堅定,神色溫和,看著她的眼睛,又說了聲:“祁愿,我們是夫妻。”
我們是夫妻。
這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像是一顆包含了無數彩帶的水晶球,“嘭”的一聲在祁愿的心頭炸開。
繽紛飛揚,悸動不息。
她忽然想起來十五歲那年,學校里組織家長會,全班的同學,不是爸爸來就是媽媽來,再不濟也有爺爺奶奶,只有她,自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顯得局促又不安。
可就在家長會進行到一半時,程院長和宋瑤都同時趕到了她的班級門口。
老師站在講臺上,有些錯愕地看著門外姍姍來遲的兩人,問了聲:“你們是誰的家長?”
一大一小的兩人相視一笑,異口同聲地說:“祁愿的。”
她永遠都記得那天,程院長為了來參加家長會,穿上的那件他與老伴新婚時穿過的西服,以及宋瑤為了扮成熟,問福利院阿姨借的職業小套裝。
那一刻,她差點落下淚來。
家長會結束后,程院長帶著她和宋瑤去學校門口的粉湯店,一個人吃了一碗鴨血粉絲湯。
隔壁桌恰好有一對年輕夫妻帶著自己年幼的女兒來吃飯,一共三口溫馨和樂,女人捧著碗,忙著喂還不會拿筷子的女兒,丈夫則在一邊細心地為妻子挑去碗里的香菜。
說來也是心酸,這些平日生活里隨處可見的溫馨小細節,卻還是深深觸動了祁愿。
從年少時起,她好像就是個很容易為“簡單溫馨”而感動落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