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他依舊扮演者萬花叢中過的角色,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從初見的那一刻開始,他的世界里就開出了一株白蓮,唯一的一朵白蓮。
不敢親近,不敢細嗅,更不敢褻瀆。
直到,她選擇自我了結。
也是那時候他才知道,這些年,發生在她身上那污濁不堪的一切。
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了。
她已經不在了。
宋瑤死后的一個月,趙氏其實在項目上出過問題,甚至導致財政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趙家自掏腰包填補了不少虧空,但依舊不能挽救。
當時趙硯白來找過他,想讓他出手幫幫忙,其實當時按照兩家的情分,這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但他卻拒絕了。
理由是自家公司那段時間也周轉不靈。
他撒謊了。
他只是不想幫他,僅此而已。
后來他還雇人把蘇宋青打了一頓,那時候還上過社會新聞,但根本沒查到他這,但更多的應該是那些媒體不敢查。
可有什麼用呢,湖水枯竭,白蓮不復。
她回不來了。
其實這些年,他一直覺得自己隱藏的挺好的,沒人知道他這段暗藏于心底的心事,只在偶爾夜深人靜時,成為他一個人的秘密。
那本她送給他的書,他一個最討厭看那密密麻麻文字的人,卻在這些年里,反反復復看了無數遍,甚至他都能清晰地記得哪一句話在哪一頁,哪個情節之后緊跟著一句什麼臺詞。
可,她回不來了。
他時常會想,如果從初見的第一眼,他就主動去認識她,告訴她他的名字。
在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后,坦坦蕩蕩地告知她,那是不是就沒有后來的事情了。
她不會愛上趙硯白,不會遇到蘇宋青。
她是他的。
而他不可能允許她被玷污,不可能允許,讓她成為為趙知苑而活的傀儡。
可她,回不來了。
*
氣氛一時間靜了下來,小山坡上的風漸大,在耳畔呼呼作響。
徐晏清默默注視著程毅,許久后,他微微嘆了口氣。
這種感覺,他又何嘗不懂呢。
在宋瑤自殺后,祁愿躺在醫院昏迷的那三天,在聽聞她自殺的那一刻,在她離開他這些年里的每分每秒。
可終究,祁愿活下來了,也回到他身邊了。
她離開的這些年,其實他一直在告訴自己一件事,她還活著,還活著就夠了。
至少,這是他最有底氣的確定。
可程毅不一樣,他連最基本的“她還活著”都已經無法實現了。
程毅忽然笑了一聲,語氣里染上了層刻意偽裝出來輕松,地說了句:“回去吧,這兒還挺冷。”
徐晏清眉頭微微蹙著,風將他的額發吹得輕輕拂動,他定定地看著程毅。
須臾,程毅忽地斂了斂嘴角的笑意,眸底浮上了層落寞與憂心,喊了他一聲:“晏清。”
徐晏清沒說話,依舊看著他。
而后,他勾了勾嘴角,聲音里帶了點不易察覺的哽咽,再度緩緩開口:“保護好祁愿,我等你倆請我喝喜酒呢。”
小山坡上的風驟然又大了些,風卷著些許草木的氣息沾染嗅覺,天上的云層迅速涌動著隨風飄遠,被遮擋的月光忽地傾灑下來。
天幕昏黑,月明星稀。
須臾,徐晏清動了動唇,眉間褶皺依舊,音調低沉地應了聲:“好。”
徐晏清回到包廂的時候,祁愿正坐在位置上,目光定定地看著自己扶在桌面上的手腕。
四周吵嚷喧鬧,她好似都沒聽不見。
他走上前去,看了眼她腕間帶著那只銀鐲子,而后在她身旁的空位上坐下來,低聲問了句:“累了嗎?”
祁愿愣了一下,微散的眸光這才聚了焦,抬頭看過去。
徐晏清側著身子坐在椅子上,兩手撐著膝蓋,神情專注地看著她,身上還帶著點屋外的涼意。
她頓了頓,搖了搖頭,回了聲:“沒有。”
徐晏清注視著她臉半晌,眉頭蹙了蹙,似是在忖度什麼,半晌后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拇指輕輕摩挲了一陣她虎口的位置。
“程毅的事你知道嗎?”
其實他想問的是,程毅喜歡宋瑤的事她知不知道。
但宋瑤兩個字,當著她的面,他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這兩個字,像是一個禁忌,只屬于他和她之間的禁忌。
他和別人都可以毫無顧忌的談起,但和她不能。
就好像可能身邊的人都已經覺得她自殺已經是四年多之前的事了,但只有他還覺得,那好像就在昨天。
一切都還歷歷在目。
讓他忍不住的畏懼、驚恐。
祁愿聞聲頓了頓,低垂的眼睫往上抬了稍許,而后視線便落入了徐晏清濕潤黑亮的眼眸里。
她知道他要說什麼了。
但莫名的,在看見他眸底那絲憂慮與不安時,她的心像是被刺扎了一下,鼻尖也跟著微微泛酸。
低低應了聲:“嗯,知道。”
徐晏清臉上的表情有那麼一瞬的驚訝,“你知道?”
祁愿點了點頭:“知道,剛剛……在溫泉池的時候,鹿純告訴我了。”
其實在那一瞬她覺得鹿純長得像宋瑤的時候,她就已經有些懷疑了,直到真的聽到宋瑤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