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裕,那一年楚然也只是個孩子,卻不要命的背著你,把你從化工廠背出來。”沈奶奶說著,似是覺得冷,攏了攏披肩,聲音里是不可商量:“若不是當初有她,我怕是真的要和你陰陽相隔了。”
之前因為拗不過沈裕的爺爺和父親,沈奶奶這些年覺得自己也能照顧楚然,也就沒有這麼堅持,眼下她只有半年的時間了,她得在走之前為楚然的未來鋪好路。
對于到底是誰救自己出來,沈裕并沒有記憶了,只是知道當時那個女孩為自己擋住了一塊掉落下來的木板,傷到了肩膀,后來楚然父母去世之后到沈家生活,沈奶奶根據楚然身上那塊疤痕,再三追問,才確定楚然就是當初救了沈裕的那個孩子。
楚然站在病房的門口,嘴角帶著一絲淺淺的笑,她知道,如果當初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沈裕又怎會事事遷就自己,也許有些人,生來就是自私的。自己沒有的,別人有的,就是好的,楚然就是這樣的人,沈裕就算不和自己在一起,也不能和別人在一起,她瞧著乙西,就覺得心里不是滋味,她承認,其實也沒有多喜歡沈裕,就像唐易說的,楚然你喜歡誰呢,你只喜歡你自己。楚然承認,自己是自私的,她也并沒有多喜歡沈裕,只是不想輸給乙西,僅此而已。
楚然伸手隔著一層薄的羊毛衫感知那一塊疤痕,眼神慢慢冷下來,除了沈裕,大概沒有人會覺得這塊疤痕有意義,大多覺得丑陋而已。
乙西這邊有個術前家屬咨詢,一直忙到晚上八點多才稍微閑下來,手機上有個沈裕的未接來電,他之前說讓她忙好聯系他,想到這里,乙西重新撥回去,那邊接的很快,
他到的時候,辦公室沒人,倒是洗手間有隱約的水聲,他站在外面等著乙西,好一會,水聲也沒了,她依舊沒動靜,他稍稍往里面走一些,這才看的清楚,她一直站在洗手臺前面發呆,
很累的時候,精神疲憊的時候,乙西喜歡暫時放空自己的思想,稍微休息一會,想到沈裕,她只覺得心里沒來由的糾結,她努力的對著鏡子練習微笑,不到兩秒,笑容消失,她覺得不應該繼續為難自己了,慢吞吞的轉過頭就看見他站在那,環抱雙臂,微微帶著笑。
乙西趕緊甩了甩手,抽出幾張紙巾擦手,“你什麼時候來的,我都沒聽見聲音,”
“來好一會兒了,你在想事情,當然沒聽見我的腳步聲,”聽語氣,帶著微微的寵溺,
“是你走路的聲音太輕了,我的聽覺一向很好,”乙西說著,微微瞇眼。
他笑笑,“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罷了,”垂眸看著她,"餓不餓。"。
“餓了,”
“想吃什麼,”
“火鍋怎麼樣,”
“隨你,我都可以,”沈裕眼里有一絲笑意,
乙西直覺上直接忽視了,她心里藏著事情,之前沈奶奶說的那些話像是一塊又一塊的大石頭壓在她心里,她又偏偏是那種心里藏不住事情,沒有城府的脾氣,哪有關注沈裕的心思。聽見他說,隨便自己,他都可以,乙西一愣。
仔細向來,好像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都是他在遷就自己的喜好,她嘆口氣,說好,她找不到他這樣遷就自己的理由。如果她說,他一直這樣對自己,她很有壓力,別人大概會罵她不識抬舉,作精本精,別人對你好,你還嫌有壓力,
可是乙西真的覺得,不想沈裕這樣遷就她。
從之前所了解的沈裕看來,這個男人只是習慣了這樣紳士和溫和。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自己之前,他一直都是對別人這樣,這只是個習慣,
之前,別人,大概只剩下楚然了,想到這里,乙西揉揉眉心,強制自己不能繼續胡思亂想。
根據乙西這段時間的觀察,沈裕其實是個比較挑剔的人,雖然每次都說她喜歡的菜他也喜歡,但她發現,其實他不是很喜歡,每一道菜都不會吃超過三口,他也不喜歡辣椒,她是故意的,選在一個魔鬼辣湯底的火鍋店。
看見面前這紅彤彤滿是辣椒油的鍋底,沈裕好看的眉慢慢垮下去,她繼續當做自己沒看見,開始涮毛肚,往他碗里放,“嘗嘗吧,這家比較有名的就是毛肚,”
他平常很少吃辣,不知道這些都是什麼名堂。單從顏色來看,簡直就是毫無食欲,他并不喜歡這樣重鹽重油重辣的食物,但是他覺得乙西似乎比較偏好這類食物,只好笑著將她的好心,吃下去,舌尖只是觸及了一點點,卻已經覺得喉嚨都有火辣感。他只好迅速咽下,不給自己反應的機會,
她當然把他的反應全部收進眼底,看,他分明是在勉強自己,何必呢,乙西又開始涮牛肉,放進他碗里。
“你也吃啊,我自己可以來的,”他忍不住,終于開口。
“我看著你多吃點,比我自己吃更高興。”
沈裕差點因為這話彈起來,一時琢磨不透面前這姑娘的心思,怯怯地點了下頭:“那好,”然后只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小碗要堆成一座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