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們就趕回北京,關于滾的那遭莫名其妙的床單,我倆誰都沒有再提。
到了醫院之后,忽然發現換了一個主治大夫,姓唐。聽陸叢說是剛從美國回來的,在尿毒癥這方面是專家。
我跟陸叢去詢問我媽的近況,唐大夫說:“你媽最近身體狀況還不錯,不用太擔心。”
我點點頭,對于換腎這事兒,又提了一句。唐大夫沒有明說,只是模棱兩可回答,“你先找著吧,能有是最好了。”
大夫都會把病往重了說,估計是礙著跟陸叢的關系,也就有什麼說什麼。
見我面露憂色,陸叢就安慰我,“先別急,一切聽大夫的。”
我也知道不能急,而且這件事情也就急不來。可我不能不逼著自己去找尋希望,就怕到了最后,連我自己都想要放棄了。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不是說真的不孝,而是時間長了難免會有些麻木,人的天性使然。
懸了這麼多天的心好歹是放下來一點兒,所謂峰回路轉,大概也就是這麼個意思了。就像起初判的是無期徒刑,現在改成有期徒刑,壓力好歹小了一些。
大夫說,醫院的床位也緊張,如果不想住院可以先回家養著,定期來醫院透析就可以。
畢竟總住在醫院也不好,于是我決定先帶我媽回家。臨走之前,我再一次見到那個給陸叢檢查身體的小護士,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陸先生的檢查結果出來了麼?”
我依稀記得,這小護士對待陸叢的態度,熱情的幾乎過分了。不過初次見到陸叢的人,尤其是像她這種小姑娘,難免會犯花癡。
女人太會假想情敵,而當時我跟陸叢的狀態又太容易讓人多想,所以我問出這個問題,其實并不確定她會老實回答我。
果然小護士一臉傲嬌,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好像她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似的,“這是病人的隱私,不能隨便透露。”
我微微撇嘴,既然正面問她,她不回答,那我只好旁敲側擊了。
我是干嘛的,我是演員,即興表演說來就來。我立馬垂下眼睛吸了吸鼻子,把自己說的跟苦情山茶花似的,“不瞞你說,你看他每天來陪我我媽,不難想到我跟他的關系吧。”
小護士的臉色就不好看了,瞪著我等著下文。我說:“他身體一直不大好,又怕我擔心他,每次檢查完的結果都不肯告訴我……”
我把聲音放低,一邊說一邊偷瞟她的表情。可我沒想到,這麼一說反而把自己暴露了,就見小護士莫名其妙的看著我,“他不是來檢查身體的啊。”
我也愣了,抬起頭恢復了正常音量,“那他是來干嘛的?”
“做腎源的配對檢查啊。”才說完就發現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捂住嘴,左右看了看,“啊不是不是,我記錯了。”
這種補救太假了,可我也沒功夫理會。我只聽到那一句“做腎源的配對檢查”,難道說,我看到陸叢的時候,他是在做跟我媽的腎源配型麼?
那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反而要跟我說是在檢查身體?
明顯看到我在愣神,小護士心虛的扯了扯我的胳膊,“姐,你千萬可別說出去啊。陸先生千叮嚀萬囑咐,無論是誰問都不能說的。”
我這才回神,扯出個微笑,“放心,我肯定不告訴他是你說的。”
末了,補充,“我可不是你姐,你別亂叫。”
陸叢來接我媽出院的時候,我一直在出神,期間還總是欲言又止看他兩眼,估計把他看得發毛了。于是剛剛把我媽送進家門,就對我使了個眼色,“你跟我出來一下。”
坐進車里,陽光透進玻璃曬得我睜不開眼睛,我隨手拉下遮光板,回過頭就看到陸叢微微皺起了眉。他說:“你有話想跟我說?”
“啊?”是有話說,但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他若有所思看著我,“一大早你就用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對著我,說說吧,我又怎麼招你了?”
苦大仇深?難道不是情深意重?
我在心里默默想了幾個問題。雖然之前早就想過,既然宋朗知道我的情況,那他告訴陸叢的概率幾乎是百分之百。可我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早就知道我在那家醫院了?”
陸叢回答的理所當然,“你有什麼事兒是我不知道的?”
“那宋朗去找我,你也知道?”
陸叢微微停頓,“一開始不知道,后來知道了。”
對于我跟陸叢說分手之后宋朗對我的態度,我還是心有余悸的。畢竟被人誤會的感覺很不好受,雖然自始至終陸叢都沒有提,可我還是想解釋兩句。
但我還是有所顧忌的。自從陳旸對Queen出手之后,Queen元氣大傷,現在算是自身難保,對Circle出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唯一擔心的,就是胡靜會再一次唆使宋原去對付陸叢。
之前我就跟姜憶說過,兩個人在一起,時間長了難免會暴露出各種問題。可分開之后又再次相遇,阻礙兩個人的絆腳石就會暫時隱藏。
因為我們只顧著看向對方,沒有時間看到腳下的路。可等真正再一次靠近,問題又會被重新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