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說完,似乎咬著了舌頭一樣,心尖上震的一麻。看著陸南西的臉,漸漸有了很不好的預感,她一直忽略掉的心悸。
再一想陸南西一直阻止著她拿手機,擺明了是不想有人聯系她,或者讓她知道什麼。
陸南西怕她知道什麼?
溫棠這麼一想,終于感覺不對了。
人在迷茫,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更會受手足無措,她調整了情緒,深呼吸了口氣,“你說吧,沒關系,我做好了心理準備。”
“不管是什麼,我都知道了,我會哭對吧?”
那就一定是難過的事。
她承受不了,才會哭。
難道,是路上那個她忘了的小貓又被車軋死了嗎?還是他破產了,又或是生病了,有很不好的結果,還是跟她有關的?
她,還是她家人?
陸南西無聲的深深呼口氣,他抓住溫棠的手握在他的掌心里,他說:“窈窈,上天給你關了一道大門,也會為你留一扇窗。”
溫棠噗哧一聲笑了,“陸總什麼時候說話文謅謅的了,你能不能正常點?”
陸南西沒笑,他眸光很深。
溫棠不笑了,“我不打斷,你繼續說。”
陸南西看著溫棠一雙隱去笑的眼睛,和剛剛還在笑的嘴角,他不忍,偏過頭,目光沉沉的望著陽臺外面的樹。
很久后,他轉過頭。
狠了狠心,說:“窈窈,溫隨送去醫院了,一直在搶救,他傷的很嚴重。”
溫棠狠狠一愣,身體僵住。
她腦子空了兩秒,張了張嘴,“什麼意思……”
什麼叫在搶救,溫隨怎麼了?
溫棠不敢置信,她問:“什麼意思,我哥他怎麼了,為什麼說在搶救,我早上給他打電話他好好好的,他說會過來參加……”
話停在這兒,溫棠睫毛微微的抖。
她看著陸南西,不說話了。
陸南西緊緊看著溫棠,他點點頭,“車禍。”
陸南西的心,此時此刻就像在滾燙的刀尖上碾壓,很難受,很煎熬。他說出了他最不想說,也很殘忍的話。
“中午快十一點的時候,在快到酒店的路上。”
溫棠心一沉,渾身血液都涼了。
她不敢再問了,也不敢再往下想,往深了想別的,她有點兒害怕,心跳快了,砰砰的,她控制不住那種心臟亂跳的感覺。
她想起來了。
早上她跟溫隨通電話,溫隨說他會過來。
他開車,和大伯父大伯母,還有她父母,都坐溫隨的車一起來。
大哥出了車禍,那麼其他人呢。
其他人呢。
溫棠不讓自己胡思亂想,抓住陸南西手臂,她語氣激動著急說:“我哥他出了事,其他人怎麼樣,我爸媽呢,有沒有事。”
“還有我大伯父大伯父母,他們都在車上,跟我哥一起來的,他們都怎麼樣了……”
溫棠抓著陸南西手臂很用力,指甲深深掐緊陸南西,她自己都不知道,說到最后,溫棠聲音都快哭了,她要急的哭了。
陸南西一把摟住溫棠,他按著她的頭。
他緊緊抱住了溫棠。
陸南西很沉默,他沒有說一個字。
稍后,陸南西說:“只有溫隨被送進醫院。”
只有。
什麼意思啊。
為什麼是——只有。
————
溫棠趴在陸南西肩膀上,她的手緊緊揪著他胸口衣服,死死的抓著揪著,她緩了緩,心口那股子澀意壓不下去,涌到眼底。
陸南西剛剛說溫隨送去醫院了。
一直在搶救,傷的很重。
他為什麼只提他一個人,為什麼只有溫隨被送去醫院搶救,其他人呢……還有四個人呢,為什麼就不送醫院?
溫隨如果是重傷,其他人怎麼會不受傷?
就算沒磕皮流血,也要檢查一下身體內部。
為什麼不去醫院。
出了車禍,沒有送進醫院的,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殯儀館。
只有當場死了人的人,才會送到殯儀館,而不是送去醫院。
溫棠死死的揪住陸南西衣服,她眼淚一下子大滴大滴砸下來,滴落到陸南西肩膀上,溫棠視線一片模糊,她渾身顫抖。
陸南西已經知道,什麼都不用再說了。
他只提只言片語,相信溫棠自己一點點去分析判斷到最后,一步步攻克自己,得出事實結果后,至少她經過了緩沖。
比他直接說出來,要輕一些打擊和刺激。
這樣,她的心里承受力不會猝然崩斷。
陸南西一開口,嗓音萬分沙啞。
他說:“窈窈,想哭就哭吧,我一會兒帶你去殯儀館,見見爸媽,還有……見大伯父大伯母最后一面。”
溫棠哭了。
她哭的讓陸南西整個心臟萬箭穿心的疼。
————
溫棠去了殯儀館,她整個臉上的妝都花了,特別狼狽,眼睛哭的紅腫,臉色蒼白失血,嘴唇也破了皮,雙唇白的嚇人。
溫棠一瘸一拐的緩慢走路。
不讓陸南西碰,也不讓任何人碰她。
溫棠右腳又腫起來了,腫的老高,遠遠看著很嚇人,她顧不上這些,也完全感覺不到痛,相比身體上的痛,遠比不了心上。
她快痛死了,她好痛。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看到溫棠,見她淚濕滿面的脆弱模樣,都沉默著,眼底里有默哀同情,紛紛把路讓開。
女修容師指了指最里面,一道門后。
她的四個親人,都在那里。
溫棠每走一步,多靠近一步,她都覺得自己承受不住了,頭暈,眼前發黑,呼吸窒息喘不過來氣,心臟快要疼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