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一點就沒命活,至少沒死,還能活著回來見溫窈,已經是上天的眷顧。
一輛車從遠處開過打了車燈,陸南西這才注意到溫窈身上的衣服,她穿著睡衣,裙子到膝蓋下面,光裸的小腿露在外頭。
陸南西扯開外套把溫窈裹懷中。
熟悉的氣息和味道讓溫窈心尖尖上一顫,她忍不住鼻子酸眼也澀,伸手臂摟住陸南西的腰,緊緊抱著他,臉貼在他胸口。
她又哭又笑。
陸南西忽然低嘶了聲,似碰到痛處。
溫窈一驚,急忙抬頭,“還有哪兒傷到了。”
她嗓音慌不擇亂,緊張。
說完才忘了陸南西聽不見她的聲音。
這個認知,讓溫窈心上狠狠一痛。
溫窈見陸南西捂著胸口,緊緊皺著眉,但是夜里太黑,他逆著微弱的光,根本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他穿著一身的黑,她也看不到他的傷。
溫窈抬頭抹眼淚,“走,我們回家。”
她絲毫不遲疑,抓著陸南西手。
陸南西沒動,他等著胸口那股疼勁兒過去,才說,“寶貝,老公可能沒法抱你。”
她在大冷天里穿這麼薄,他沒法抱她回去。
溫窈搖頭:“我不用你抱!”
她祈求說:“我只要回來,回家。”
陸南西聽不到,不知道溫窈說了什麼。
溫窈抓著他的手,寬大的掌心攤開,她在他手心寫了兩個字。
——回家。
片刻,陸南西低嗓答應,“好。”
一聲好,抵過萬千顆的糖。
溫窈唇角彎起笑了。
一路扶著陸南西小心回到家,到玄關,陸南西進去,溫窈關上大門,順手把客廳的燈打開,屋里一瞬明亮。
下一秒,陸南西的聲音。
“老婆,把燈關了!”
溫窈一愣,她還沒看清陸南西的臉,不明所以的傻站著,就聽到陸南西聲音低冷凝嗓又說了一句,“關燈!”
溫窈反應過來,立馬就去關。
屋里一片黑。
只有遠處微弱的路燈從窗玻璃透進來。
陸南西伸手,喊溫窈,“過來。”
溫窈抓住陸南西的手,他的手很冰也很涼,她有點兒難過,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想給他暖一暖。
“我扶你去沙發。”她壓下難過。
陸南西沒反應。
溫窈遲鈍想起來,他聽不見啊。
她眼睛又不受控制的潮濕。
剛才溫窈注意到陸南西走路的吃力,她不敢多問,也不敢開燈。縱然心里擔心,著急,想扒開他的衣服給他全身檢查一遍。
可不能。
眼下,并不合適。
陸南西眼睛怕見到強光,溫窈也感覺到了。他的心臟,他的腿,他的耳朵,還有他的眼睛,溫窈不知道都是什麼狀況。
她在心里默默祈求無數遍。
求老天爺一定保佑她愛的人,健康平安。
陸南西坐沙發上,他似乎很累,體力消耗過度透支到極點,一直在強撐著,如果不是怕嚇到溫窈,他就見她了。
可如今這幅樣子,他自己都絕望。
左手麻木,沒有任何的感覺,基本廢掉。腿上那一槍沒有傷到要害處,可也影響到了走路,還有他的耳朵。
沒有什麼比一個人聽不見,叫人更絕望。
溫窈讓陸南西在沙發躺會兒。
她很小心的摸黑,走到廚房,開了光線最弱的一盞走廊燈,然后倒杯水,回到客廳,陸南西不知道什麼時候坐著了。
他漆黑的眼盯著溫窈,“我不渴。”
他朝她伸手,“過來讓老公抱抱。”
溫窈心悸著放下水杯。
她避開陸南西心臟位置,摟住了陸南西脖子。
誰都沒說話,安靜的抱著。
后來,還是沒開燈,溫窈扶著陸南西一路上樓回臥室,溫窈替陸南西脫了大衣,看著這個男人躺在床上一直空枕的位置。
溫窈眼熱熱的,爬上床。
她面對著陸南西,睡在他的臂彎里。
像做夢一樣,很不真實。
溫窈在陸南西唇齒廝磨的親吻和流不完的眼淚中沉沉睡了過去,心安心踏實了,一覺睡的就沉。夜里做了夢。
夢到她躺在陸南西懷里,給孩子起名字。
夢里,她笑的很開心。
第二天,溫窈一睜眼,天大亮。
她看著天花板,有些恍惚。
下一秒,她想到什麼,扭頭去看旁邊位置。
空的。
溫窈臉色驀地白了,急忙坐起來,心空空的隱秘的痛,整個肩膀都變得僵硬,失魂落魄的坐在被子里沒動。
“九哥……陸南西!”
沒人應。
溫窈掀開被子,拖鞋也來不及穿,赤腳下床。
一場夢嗎?真的是一場夢嗎?
不可能。明明昨晚陸南西回來了!
溫窈披頭散發的跑到陽臺,經過梳妝臺邊的長桌,一陣風帶過,桌子上的白紙掉了幾張落地板上。
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黑字。
寫著陸南西名字。
桌上還有更多,白紙上都是陸南西名字。
可一堆白紙中,少了一張,溫窈不知道。
少的那一張上,寫的不是陸南西名字,是四個字,等你歸來。
她等他回來,每天等,每夜等。
日日都等。
風中等他,雨里等他,夢里都等著他。
可是,不應該等來的是一場夢啊。
溫窈在屋里沒找到陸南西身影,也沒有看到他的外套,仿佛昨晚陸南西回來了,真的只是她思念過度做的一個夢。
她只是太想他。
只是夢,陸南西沒有回來過。
溫窈忽然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