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現在的檢查結果看,她聲帶沒有什麼問題,建議做個腦部CT看看......”
眼前這位醫生的話一如十年前,她第一次失聲時,在那些醫生口中所聽到的那般。
姜顏坐在一邊,看到哥哥姜遠略顯疲憊的神色,忽然不想動了。
【沒用的,CT做了也是白做。】
在姜遠預備拉她起來之前,姜顏用手語表達自己的意思。
【回家吧,說不定哪天就好了,就像以前一樣。】
“說什麼傻話?”姜遠聲音有些啞,連著幾天熬夜查案,太陽穴突突地疼,再加上妹妹毫無預兆再度失語,更令他心力交瘁。
三個小時前他還在支隊開會,會沒開完卻接到姜顏班主任打來的電話,讓他盡快趕到學校。
他到后得知,妹妹軍訓時中暑暈倒,在醫務室醒來后,突然發不出聲音了。
這已經不是姜顏第一次出現失語的情況,可這次與十年前的情況又不太一樣。
姜顏十年前第一次失聲,是因為目睹了父母的死,驚嚇過度,高燒暈厥三天三夜,再醒來時不僅失憶,還徹底失去了聲音。
而其后的七年,姜遠帶著姜顏輾轉全國各省市多家醫院求醫,無論中醫、西醫還是心理醫生看了個遍,最終的檢查結果無一例外,都沒能查出她失語的原因。
雖然沒查出病因,但姜顏一直在醫院配合醫生進行康復訓練,或許是那些年的康復訓練起了效果,三年前某一天,姜顏忽然就好了。
妹妹的失語癥像一塊千斤重的巨石壓在姜遠心里多年,好不容易卸下。
誰曾想,三年后的今天她又再度失語,并且如十年前一般找不到病因。
姜遠忍著心中的煩悶和壓力,拉起姜顏,“聽話,最后一個檢查,做完就回家。”
......
“姜隊,廖哥那邊的化驗結果已經出來了,讓你去一趟。”把姜顏送回家后,姜遠再一次回了警隊。
老實說,姜顏現在這個情況,他該好好陪陪她,可他一時間又無法接受妹妹再次失語的結果。
那些年的悔恨愧疚,像是一張牢不可破的大網,死死裹纏著他,一點一點勒得他喘不過氣。
姜遠不明白,錯的人是他,可為何承受這一切過錯的人卻是姜顏。
“姜隊?”眼見迎面而來的姜遠一臉鐵青,葉凌逸心頭一跳,自覺噤聲,垂頭往一旁讓了讓。
就在他準備找同隊的師兄去跟姜遠說時,余光里姜遠像是突然回過神,一雙眼直直朝他看來:“你說什麼?”
葉凌逸被姜遠這麼一看,下意識挺直腰桿,“報告,廖隊讓你去法醫室一趟。”
話音剛落,姜遠二話沒有,轉身往外走,只是在路過他時,淡淡丟下一句,“平時說話,不需要打報告。”
葉凌逸:......
當天下班后,葉凌逸跟廖申一一起往外走,不由問了一嘴:“廖哥,咱們姜隊今天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廖申一覷他一眼,“什麼眼神?阿遠那叫心情不好嗎?”
啊?葉凌逸發愣的功夫,又聽廖申一不緊不慢地補了一句:“那是相當不好!”
廖申一突如其來的冷幽默令葉凌逸一陣無語,但他還是忍著追問道,“為啥啊?這案子不都查得很清楚了嗎?”
廖申一晃了晃手里的車鑰匙,“要不我讓你小子多跟你師兄學學,這有什麼分析不出來的嗎?你想想他下午接了個什麼電話,不就明白了嗎?”
直到廖申一開車揚長而去,葉凌逸還在原地苦苦思索:“不就是普普通通一個電話嗎?”
......
姜顏不明白,這三年是不是上天跟她開的一個玩笑。
什麼叫給人希望又讓人失望,當她終于徹底遠離醫院時,卻又再一次不得不回到這里。
連著幾天康復訓練做完,姜顏想了一整晚,她早已接受了不能說話的自己,反倒是能發聲的這三年更令她感覺不適應。
如果不是不忍心看哥哥為她神傷,姜顏更愿意變成同齡人眼里的“啞巴”。
什麼康復訓練,她不想再做了。
只是,她該怎麼說服姜遠呢?
四點多的時候,姜顏沉沉睡去,可夢到的都是康復室里冷冰冰的器材。
等她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早上七點多了。
今天是正式開學的日子,姜顏不想遲到。
即便遲到對姜顏來說,也算是常態了,一個“啞巴”遲到,沒有老師會去苛責她。
......
早讀結束后,一班新生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那個在軍訓時因受罰蛙跳而暈倒的女同學。
“不能逞強就別逞強,她這麼一暈,教官當時都慌了。”
“我也快嚇死了,還以為她......”
有人后怕地拍拍胸脯,“你們聽說了嗎?那個女生好像因為磕到腦袋,不能說話了。”
“不會吧?為什麼磕到腦袋就不能說話了?”
“如果是真的,那教官責任就大了。”
“難怪后面幾天,教官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
“但是她也挺可憐的,好端端地軍訓,結果變成了啞巴......”
預備鈴打斷了她們的討論,剛入學,都想給同學老師留個良好印象,大家很快各自回了自己的座位。
眾人剛坐好,班主任就帶著他們剛剛討論的女生進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