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手一左一右端起桌上的酒,姜顏什麼都不想,仰頭盡數灌進嘴里。
啪——下一秒,手中的杯子碎在腳邊,姜顏痛苦地跌趴在桌面上,前額重重磕在桌沿,耳邊只有雜亂的嗡鳴,眼前白光閃過,天旋地轉。
手指下意識抓緊桌布,眼淚不受控往順著臉頰滾落,又咳了好半天,她艱難抬眼,以模糊的視線倔強又冷漠地朝傅溫晟望去。
她看不清他那張令人作嘔的臉,也聽不見周圍的聲音,只覺得從喉嚨到胃整個胸腔都痛得要命。
“顏顏,我們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好像聽到了陳芝的哭聲。
再接著,感覺到有人一左一右攙扶著她,姜顏勉強抬腳,可每一步都是僵硬的,虛軟的,已分不清此刻她身在何處,也搞不明白腦子亂糟糟,耳邊嗡嗡響的都是什麼。
她能感受到只有無窮無盡的痛苦,隨著血液蔓延到身體的各個角落。
像是有無數碎玻璃片深深割裂五臟六腑,每走一步都是難以承受的痛。
放開!放開我!
姜顏開始掙扎,她走不動了,好想坐下來歇歇,好想拼命甩掉腦子里陌生的亢奮以及身體里劇烈的灼痛感。
僅存的意識也在求救。
哥哥,哥哥,我好累,好難受。
哥,你在哪兒啊?
幫幫我,好難受,真的好難受!
哥……
意識徹底沉陷前,她似乎感覺到有極輕的暖意罩在身上。
接著有雙手摟住了她,身子忽地一輕,像是騰空了般。
明明滿腔濃烈酒氣,卻意外聞到了淡淡的皂香。
姜顏下意識抬眼,模糊的視線里只有亮地刺眼的燈光,除此之外,什麼都不看見。
好在,她聽到了一個聲音,就在耳邊。
“姜顏——”
誰在喊她?
她分不清,酒精早已褫奪了她所有的思考能力和感官。
不堪重負地垂首,眼前的一切徹底歸于黑暗。
……
陳芝想,她可能永遠都忘不了那晚徐念卿攜風帶雨闖進酒店的一幕。
她眼里永遠穩重和煦的少年,渾身透著冷意,誰都沒看,脫下身上的襯衣,罩在姜顏身上,徑直從她和周可手里將人接過,打橫抱在懷里。
“姜顏。”他低頭打量懷里的人,隱含怒意的語調像鍍了層冰。
她和周可哪里還敢再看,紛紛低頭,個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道。
最終他還是沒看她們一眼,在姜顏歪倒于他肩頭的瞬間,轉身沖了出去。
那晚風雨交加,電閃雷鳴,少年匆忙離去的背影像狠狠扇在她和周可臉上的耳光。
又痛又響亮。
……
出租車上,姜顏短暫地醒過一回。
徐念卿心疼地摟緊她,連聲音都在顫:“很難受對不對?沒事,我們很快就到醫院了,別睡,再堅持一下。”
姜顏在他懷里痛苦地干嘔幾聲,隱約聽到醫院兩字,忽然抓緊他胸前的衣物,眼淚簌簌滾落,卻還拼命搖頭。
不能去,不能。
哥哥知道,會擔心。
不去。
她根本說不出話,只拿那雙楚楚可憐布滿紅血絲的眼望著他。
那個瞬間,他竟然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眼眶脹得酸澀難忍,徐念卿低頭,下巴抵在她光潔的前額,難以自持地輕輕蹭了下,最終還是應了下來:“好,不去。”
聲音喑啞到幾乎吐字不清。
她也終于放下心來,歪頭埋在他頸窩處,溫熱的眼淚沁進裸露的肌膚里。
徐念卿感受到那片溫熱的潮意,心口絞痛。
他垂首又輕又慢地吻了一下她細軟的發。
對不起,是我不好。
對不起,是我來得太遲。
目光滑過她緊蹙的眉心,落在眼角的淚痕上。
徐念卿騰出手,以指腹輕輕拭去。
最后再次抱緊姜顏,“師傅,麻煩您,不去醫院了……”
徐念卿抱姜顏回了自己家。
望著等在他家門外的陳芝和周可。
“密碼我生日,先開門。”
今晚這事兒,誰都不愿意看到。
徐念卿也并不想沖她們任何一個發火,要說氣,他更氣自己。
進屋后,他直奔自己的房間。
把姜顏平穩放在床上,徐念卿半跪在床邊,情不自禁摸摸她頭發,最后手掌撫上她前額紅腫明顯的那一處。
一想到姜顏在他懷里痛苦的模樣,沉穩冷靜如他,都恨不得當即折回酒店,掐著那人渣脖子生生給灌一瓶酒進去。
徐念卿強壓滿腔燥郁和瘋狂躁動的暴力因子,抓起姜顏的手貼在唇邊,滿眼都是憐惜:“沒有下次了,我以后都不會再讓你受欺負。”
眼眸輕斂,拉過被子給姜顏蓋好,最后細心掖了掖被角。
徐念卿起身出了臥室,迎著兩個女生擔憂的目光問周可:“是誰?”
“傅,傅溫晟。”周可紅著眼,“是溫華公司老總的小兒子。”
“去年,溫華公司成立十周年的慶典還邀請了阿姨。”
周可這麼一說,徐念卿倒是想起來了。
湘城這些年娛樂行業發展迅速,溫華也是搭著這班車,近兩年混得還算風生水起。
家里公司這些事,徐念卿沒興趣,也很少接觸了解。
現在經周可一提醒,他忽然明白為什麼陳芝給他發短信說周可被人騙了。
“你想進娛樂圈?”
周可一愣,趕緊搖頭解釋:“不是的,我是,我是想找個跳舞的兼職,他說,他們公司最近有一部劇在找舞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