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郁西,你不需要當什麼第一,你也不需要努力,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言下之意——你不需要努力去爭什麼第一,你在我這里原本就會是第一,這是我的私心,也是對你的偏向,所以呢,你在擔心什麼。
“我們要先走麼。”他的心里已經軟下來了,
“算了,不要讓大家都不開心,”她努努唇,
今天組織聚會的人本來是好意,只是他也沒想到最后鬧成這樣,不過如果她現在和傅檢霖離開,多少會叫人心里更內疚,
傅檢霖攥緊了拳頭,忽然多多少少的,有那麼一點兒不忍心。
他有些心疼郁西了。
明明最不高興的是她自己,可是現在先為別人考慮的還是她,
郁西仔細的看著他,“有些事情,我想自己先和你說,我不想你從別人的嘴里聽見,也不想讓你對我諸多猜測,”
“我被助養的那一年春天,我的哥哥去世了。然后我也被媽媽拋棄了。”她語氣平淡,微微皺著眉似乎在回憶在塵封很久的事情,“我和我哥哥是雙生子,只是我因為六歲的時候生過一次大病,休學了一年,這才比他落下了一個年級。
我哥的身體一直不好,但是我是妹妹,窮人家的孩子并不任性,也不會覺得媽媽對哥哥更好而大哭大鬧,
而且啊,
我哥哥真的很疼我,鄰居給他一個橘子,他也會裝在口袋里面小心翼翼的揣在懷里,然后拿回家給我,
那個時候家里真的很窮,
冬天的時候沒有暖氣,我和他經常兩個人一起縮在被窩里凍得瑟瑟發抖,你知道麼。
南方的冷是那種濕冷,冷到骨子里那種,
我一直以為,我們會一起慢慢長大,
可是他的離開悄無聲息,太快了,快到我根本都沒有反應過來,
我記得,
那天中午上學的時候,他還說晚上會買紅薯給我帶回來,讓我下午待在家里好好休息,
我和他說的之后一句話是,“路上小心,哥哥,”
郁西說到這里,短暫的停頓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讓傅檢霖瞬間心都揪起來了。
“從小到大,我的記憶里面沒有父親,我從鄰居的只言片語里聽過,
別人罵我是小野種,每每這個時候都是我哥站出來打走那些小孩,
在鄰居說我媽媽有我是個賠錢貨的時候,他會告訴我,我是寶貴的孩子,
我雖然一向反應愚鈍,但是我不是傻子,
我知道,知道自己的媽媽未婚生子,
我哥對于我來說,是哥哥,是父親,是母親,是朋友,是長輩,
可是啊,
傅檢霖,
他死了,我還活著。”她的聲音終究是低到了極點,
傅檢霖深深皺眉,欲言又止,終究還是出于本能的攬過她,
她聞到傅檢霖身上的那種清爽氣息,咬牙一聲不吭,到底眼淚沒掉下來。
“我不敢不努力,因為我得把他的那份一起活著。”
“這是我第一次說出這些事,我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關于哥哥的死,關于被母親拋棄的事實,”郁西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吸吸被凍的發紅的鼻子,站在風口,額前碎發被吹的翹起,
郁西不示弱的樣子,她就那樣雙手插在毛衣外套口袋中,看著他,冷靜的,
忽然讓傅檢霖覺得有些心煩意亂,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種感覺,她似乎永遠都不會示弱,如果有一天當她決定放棄自己的時候,那個時候,自己也會被她徹底的放棄吧,因為她原本就足夠強大,強大到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兩人在沉默的對視的時間里,還是傅檢霖先變得慢慢煩躁,連眼神都不再冷靜,有些急躁,倒是郁西依舊平靜的看著他,
傅檢霖再也忍不住,手掌附在她的手背上,體溫趨于彼此,
然后收回手退后一步,看著她,“郁西,我知道了,以后不必再揭開傷口”,
郁西卻朝他明艷純凈的笑,露出一排潔白貝齒。“如果是把我最不堪的一面讓你看見,我也不會覺得那麼的羞恥難忍。”
他手心里已經摸到口袋里的煙盒,卻還是收起,朝她一擺手:“走,去吃東西。”
郁西關上窗戶,聽話下樓。
——
留下的許清和紅著眼睛,
大家一時間都聰明的低頭忙著各自的事情,傅檢霖雖然脾氣很好,但是這次在大家所有人的面前把許清和罵的狗血淋頭,明擺著對外卻絕不容許任何人碰郁西一根手指頭,
一向脾氣火爆的商斯行也在感慨兄弟傅檢霖這次對郁西還真是護犢子到了夸張的地步,
鐘嵐文拽著許清和上車,“走吧,不要繼續在這里鬧了,清和。”
看見他們一起并肩回來,方淮的心里酸澀起來,他甚至輕輕地皺了皺眉毛。
忽然有些嫉妒傅檢霖站在郁西的身邊,可是自己又有什麼嫉妒的資格,
“郁——”他的聲音頓了一下,“西。”
啊,是。她淡淡地笑著,“有什麼事情麼,”
“吃吧,你還沒吃東西呢,”
“兩位,我們都快吃了一輪了,你們現在才來,是不是去哪里親密了?”商斯行的姿態永遠是玩世不恭,他是有心緩和氣氛,況且他就是有這個調動氣氛的好本事,話說得隨意,且笑容和煦,很能讓人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