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西忍住干嘔一步一步試圖往那邊挪動。
方淮不太明白她的情緒為什麼忽然變得如此慌張,還是傅檢霖先反應過來,緊緊的拽住她,“郁西,不要看,”
“是她.....”她嗓音干啞。
傅檢霖伸手捂住她的眼睛,“郁西,不要看,”
她張了張口,卻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這個年輕女孩選擇了這樣決絕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郁西親眼看見這個年輕的生命墜落的時候,甚至能聽見骨骼碎裂,血管迸裂的聲音,
這個年輕的女孩幾乎無聲的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郁西,我們先走,”
燈光下郁西的臉色卻是一片慘白。
“郁西?”
她分明在看著傅檢霖,但是卻沒應聲。
傅檢霖伸手捧住她的臉,
她像是發了好大的怔,這會子才清醒過來,緊緊抓著傅檢霖的胳膊,聲音都快哆嗦了,“她死了!”
郁西說完愣了愣,搖頭——我有點難受。
我有點頭疼,
傅檢霖,
我.....
在她快要倒下去的瞬間,傅檢霖長臂一伸,從郁西的背后繞了過去。
看見郁西忽然昏倒,方淮簡直懵了……
——
醫生替郁西檢查完跟傅檢霖在外面走廊說話,“其實她這情況沒什麼,只是情緒激動引起的心悸,如果你擔心的話,可以在病房再觀察一夜。”
郁西真正清醒過來的時候,她依舊覺得自己頭疼欲裂,清楚的察覺到清晰的疼,整個人陷進病床內,腦袋沒有力氣。
她微微偏頭,沒有看到任何人。
她在昏昏沉沉的睡著的時候,似乎有個人一直握著她的手,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手被籠在被子里,手背上還有膠布。
門被推開,是接完電話回來的傅檢霖,“你醒了?覺得餓嗎?我去給你弄一點吃的好嗎?”
郁西微微皺著眉,嘴唇干涸,搖了搖頭:“給我倒杯水,謝謝。”
傅檢霖看郁西神情如常,心里更難受了。“你覺不覺得哪里不舒服?”
她搖頭,
傅檢霖猶豫了一下,“你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
郁西躺下,不愿意看他,用被子給自己蒙住。過了很久,悶悶出聲。“她家里人怎麼樣了?”想起那個年輕的女孩,傅檢霖的神情也不由得跟著低落幾分。“她的父親因為急著趕到醫院在路上出了車禍,現在在住院,右手骨折,踝骨挫傷,還有腦震蕩。”
郁西顫抖著把臉埋在手里。
“郁西,”傅檢霖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安慰她,
“這不是我第一次看見有人在我面前自殺了。”郁西掀開被子看著傅檢霖的臉,淡淡闡述著“我沒有名字,我從小,是在孤兒院里長大的,只知道自己是個郁姓,后來,被一家好心人收養,一直被人喊做小西的。”
終于提到了一直扎在郁西心里的這根刺。
她的話中壓抑著隱隱顫抖。“那家有個女兒,漂亮,優秀,我和她交集不多,她從六歲的時候就被她的姑母送到了學校封閉學舞蹈,只有假期才回來,她會給我帶很多的禮物,會對我很好,有她在的時候沒有人敢欺負我,”郁西蹙眉——這件事,說起來,話有些長。
郁西的眸子迷茫,看著傅檢霖,她呼出一口氣。“這件事,到底要從哪里講起。”
“我十歲的時候,因為答對了幾道智力題,被人從孤兒院領走。那家的女兒是個很溫柔很善良的孩子,她比我大六歲,但是卻一直平等的對待我。
我十二歲,她十八歲,她和一個男孩形影不離,我看著他們,她說她很快樂,她說不許告訴別人,我選擇了沉默,可是她和那個貧窮的男孩子卻已然不是她的父親所能容忍的范圍。她的父親勃然大怒,要收回她所擁有的一切。
她哭著求她的父親,說以后再也不敢了,不要趕她的愛人走,她以后再也不敢了。
可是在那個男孩離開之后,她變了很多.開始叛逆,流連很多骯臟粗暴的地方。
然后,她懷孕了,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再然后。
在一個下雨的夜里。
她跳樓自殺了。”
郁西清楚的聽到了血流出的聲音,嘩啦嘩啦,就像那天晚上的大雨,在她的記憶里一直下雨....
“郁西,你還好麼,”見她突然不說話了,傅檢霖有點害怕,伸手去按住她的肩膀,
“誒。”郁西抬頭看著他回答一下,又低聲,“沒事。”
傅檢霖知道她在假裝堅強沒吭聲,機械地點點頭,心有擔心,卻知無法開口。
“你……”他猶豫。
“嗯?”
“你有什麼憋著難受的話都可以對我說,”
“我哪有那麼多難受的事情,”郁西微笑,搖了頭,忽然覺得有些眩暈感,隨即而來的是短暫的轟鳴聲,
“怎麼了?”
她笑著抬手隨意揉了揉,愣了愣,眼神閃一下,聲音低下去:“沒什麼。”
傅檢霖卻很認真,問:“你還好嗎?
她笑了,說:“你是復讀機嗎,這句話問很多遍了。”
第二天早上查房,旁邊病房有病人問郁西:“咦,隔壁病房的那個年輕姑娘呢?出院了?”
郁西身體一僵硬,
實習生也跟著面露難堪,
那病人嘆道:“出院好出院好,一家子都圍著她,她媽媽總在走廊那邊拐角抹眼淚,這下能好好過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