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太又喚來傭人詢問,倒也與她說的相吻合。
問了一道下來,都不知道怎麼顧方怡就跑到周盛休息的客房去了。
顧清笙并不承認這件事同她相關,又有易恒歡和女傭做證人,宋安月只能就此作罷,若是表現得太明顯,一不小心還會牽扯上自己。
所有人都覺得事情已經發生了,查也查不出什麼,周盛愿意娶顧方怡進門,顧向錫也沒有再反對,這件事就這樣草草結束了。
宋太太覺得實在是掃興,好好的日子發生了雪獒犬沖撞人一事不說,又發生了這種敗壞門風的事情。
還好督軍太太沒說什麼,否則宋仁河又該怪她管家不利。
她這次勢必要好好敲打一番大嫂和這個不成器的侄兒,宋家禁不起他們這般連累了。
一場好戲就這樣悄然落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卻又仿佛在情理之中。
轉眼,宋家宴會已經過去三日了。
顧方怡最后救了回來,就是傷得太重,日后很難有子嗣了。
她醒來拼了命地說就是顧清笙害她這樣的,卻沒有一個人信她。只當她受刺激,神經錯亂了,才會胡言亂語。
畢竟顧清笙有易大少做人證,沒人傻到會去相信她的話。
現在就等著她養好傷之后直接嫁到周家去了。
顧向錫覺得她太丟人,一次都沒有去醫院看過她,只有顧方靜日日在床前照顧她,又勸她想開些,能活著就好。
顧清笙還記得她剛從國外回來那天,顧方怡就像一只驕傲的孔雀,高高在上又不可一世。
不過短短數日,她被折斷了雙翼,渾身傷痕累累,再也撲棱不起來。
后半輩子還要忍受周盛無止休的折磨,真是可悲可嘆。
這又怪得了誰呢?
善惡到頭終有報,天道是公平的,作了惡就要受到懲罰。
若她沒有動歪心思想要毀掉顧清笙,又怎會自食其果,搭進自己的一生呢?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半分怨不旁人。
……
今天顧清笙起了個大早,在餐廳用罷早飯,就自己坐黃包車去報社。
腳步剛跨進門檻,就差點踩上今日的晨報,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
她輕輕皺了皺眉頭,先是蹲下身將散落在地上的小報撿起來,才發現吵鬧聲是從二樓的辦公區傳下來的。
她拿著小報上了樓。
只見一個穿著舊式旗袍的婦人正拿著一臺相機作狀往地上摔,三五個同事正圍著她,伸手護著相機,想搶回來,又怕她真的魚死網破給砸了。
“你們不幫我登報,就休想拿回相機!”
其他同事即便坐在工位上也忍不住伸長了脖子看過去,根本無心工作。
顧清笙瞧著那婦人又幾分面熟,她將報紙放在一同事的工位上,問他:“這是怎麼回事?”
那看了一早上熱鬧的同事立刻回道:“聽說那是李老爺家里的姨太太,她女兒失蹤好些日子了,一直沒能找到,警署也不管,就想讓我們幫忙登報找找。”
顧清笙一聽,當下就有幾分不詳的征兆。
“可是做布匹生意的那個李老爺?”
“正是。”
“她想登報,那給她登報便是,怎麼吵起來了?”
“倒也不是我們不愿意幫她,像這種失蹤案超過三天還沒消息的,一般都沒救了。
何況她也就是一個姨太太,姨太太生的庶女沒就沒了,找我們登報也沒用啊……哎,你干嘛去?”
顧清笙她已經基本確定婦人的身份,她那失蹤的女兒,極有可能就是在督軍府定親那晚才見過的李荷姍。
涉及到自己的朋友,顧清笙不可能坐視不管。
她上前推開圍在那里的同事:“都散了吧,相機我幫你們拿回來,這件事交給我。”
相機的主人并不相信,仍然不肯走。
顧清笙抬眼看向婦人,輕輕喚了一聲:“桃姨,是我,我是清笙,你還記得我嗎?”
桃姨已經三天沒有睡覺了,眼睛底下的烏黑怎麼也遮掩不住,眼睛里還布有血絲。
即便累到極致,她也不敢停下,更不能倒下。
女兒就是她的命根子,她們娘倆在李家后宅相依為命數年,她丟了,就等于是天塌下來了。
自從女兒失蹤后,老爺也只是象征性地派人隨便找找,他并不差這個女兒,到頭來一絲線索都沒有找到。
她又求到警察廳,那些人又說這案子不歸他們管,要找就去找租界里頭的俄國人。
所有人都像踢皮球一樣,就是不肯幫她找女兒。
拖得越久,女兒就多遭受一分痛苦。
她的女兒乖巧懂事,讀書又刻苦,這麼好的一個孩子……
她沒辦法了,只能跑來報社鬧鬧,讓他們幫忙登報,或許會有好心人能提供線索。
“清笙?”桃姨重復了一遍,雙眼像迸出光來:“清笙,我聽荷姍提過你,她說你在報社上班……”她四處打量著環境:“莫不是就是這家報社?”
她突然給顧清笙跪了下來,一只手抓住她的裙角,儲蓄已久的淚水傾瀉而出,好不容易碰到一個認識的人。
“荷姍不見了,我怎麼也找不到她……清笙啊,你是個好孩子,求求你幫幫我吧……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