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以沫敷衍地嗯了一聲。
一直看著女孩到了家門口,薄簡晨想了想還是叫住了她:“沫沫。”
蘇以沫回頭。
不在學校的時候,他就直接和小時候一樣喊她的小名。
薄簡晨從書包里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遞給她。
“上次去外地考試時順便買的,覺得你應該會喜歡。”
打開是個漂亮的音樂盒,蘇以沫愣了愣,輕輕笑道:“你去考試還三心二意,下次不許買了。”
薄簡晨眼底掠過一絲黯淡,點點頭:“知道了。”
薄簡晨伸手,想去拍拍她的頭頂,但指尖動了動,還是放了下去。
“不早了,你趕快回家吧。”
“那……明天見。”
“明天見。”
直到女孩消失在薄簡晨的視野里,他臉上維持的笑容才終于慢慢消退。
像是緊繃的弦突然被扯斷,眼中一下子連那點溫和都消失殆盡。
薄簡晨事事都能提前規劃到位,幾乎不出分毫差錯,唯獨沒想到蘇以沫會去理科2班,更沒想到她居然會和盛意成為同桌。
那個男孩像頭狼,盯著你的時候像是盯著一個獵物。
不由自主地,他連手上的動作也加重了幾分,發泄般將門推開,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舉著手機的女人嚇了一大跳。
她妝容精致,踩著八厘米的高跟鞋站在客廳中央,看清楚來人,這才不悅道:“晨晨,別用那麼大力氣。”
“你怎麼回來了?”
那女人愣了愣,沒好氣地說:“這里是我家,我是你媽,怎麼就不能回來?”
他往旁邊看,有些凌亂的桌上還殘留著沒吃完的外賣,散著油膩的菜香。
薄簡晨顯然沒想繼續你問我答下去,他徹底閉嘴,換了鞋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
“我剛剛看見陽臺有很多空牛奶瓶,你不是不愛喝甜的嗎,怎麼突然想起訂牛奶了?”女人好奇道。
薄簡晨頓了下,說:“嗯,最近突然想喝了。”"
"04
蘇以沫以為今天家里依舊冷清,想不到一開門就見著客廳燈火通明,自己那七大姑八大姨齊聚一堂,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全部擁了上來。
蘇以沫拽了拽書包帶子,看著面前一個個親戚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哎喲,這都多少年沒見到沫沫了,轉眼間都上高二了。”
“有點瘦啊,這高中讀得辛苦哦。”
“可不是,現在正是緊張沖刺的時候。”
“你看看你們,站這兒擋什麼擋,還不讓沫沫快把書包放下!”
他們嘰嘰喳喳,蘇以沫就這麼干巴巴站在對面點頭又微笑。
她頭疼,勉強回憶起這個是她的姨婆,那個是她的舅媽,還有幾個見都沒見過的一概統一口徑“你好,你們好”。
她爸難得在廚房忙上忙下,這才想起上周他好像是說想帶袁阿姨給自家的親戚們看看。
畢竟是二婚,袁阿姨又懷著身孕,是喜事。
袁阿姨情商高,將那群婦人哄得紅光滿面,又撐著腰走去廚房喂了蘇父幾口水果。蘇父側著臉,一臉溫柔地看著她,滿眼都是快要溢出來的笑意。
袁阿姨出現前的好多年里,蘇以沫都沒有在父親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
媽媽去世那一天,他親手為她蓋上白布,一滴眼淚都沒流,看上去卻宛如一夜間老了十來歲般。
然后,他對她說:“沫沫,回家。”
她抱著娃娃,抬眼一臉天真地看著父親:“媽媽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他半跪著,伸手揉了揉她的發:“媽媽累了,要在這里休息很長時間,我們都不要打擾她。”
小小年紀的她懂事地輕輕將父親抱住,拍著他的后背安慰道:“那媽媽不在的時候,就讓沫沫照顧爸爸吧。爸爸要乖,不要吵著要媽媽啊。”
父親將頭埋在她的肩膀,全身發抖,忍了又忍,還是發出了幾聲嗚咽。
“爸爸哭了,羞羞臉。”
……
“沫沫,站那兒干嗎?過來嘗嘗你爸做的糖醋魚。”袁阿姨夾了一筷子魚肉送到蘇以沫嘴邊,入口香甜可口,蘇以沫給了很高的贊許。
蘇爸特不好意思地撓頭,和大小伙子一樣傻笑。
開飯時,所有人環著餐桌圍成一圈,蘇以沫坐在角落里默默吃著。
即使已經盡量減少存在感,但她作為唯一的高中生免不了還是要被拎出來。
“我聽說沫沫分班考試失誤了,名次掉得還挺狠的。”
蘇爸倒是無所謂:“這孩子乖,之前成績也好,就是考試那天低血糖沒考完,怨不得她。”
“沫沫讀的文科還是理科?”
“理科。”
“理科好,大學多,找工作也容易點。”
蘇以沫敷衍地點頭,其實她當時會選擇理科,純粹是因為地理不好。
高中地理不算難,她卻像不開竅般死也理解不了那些個洋流的走向等問題。
她想,這風要刮就筆直刮,干嗎還四面八方到處亂竄。
其實,從初中起她的地理就不好,如若中考地理多得幾分,甚至能往比市一中更好的高中躍一躍。而這一點似乎成為她那個姨媽的把柄,每年家里人一起吃年飯,姨媽都揚起那雙戴著金燦燦鐲子的手在空中比畫。
“女孩子啊,比不上男孩子聰明。”說完,姨媽得意地看了一眼自家打游戲打得正歡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