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宋詩棠目瞪口呆。

喬昱承隨口說：“希望它下輩子輪回轉世普通平凡，不需要日夜擔心喪命。”

他起來去抽煙，宋詩棠的視線追隨著他高大迷人的身影。這是第一次，宋詩棠見到有人如此坦然大方地說自己小氣記仇，可是一轉眼，又對失去心愛之物迅速釋然。

所以這麼多年來，喬昱承究竟是仍然記著老爺子的仇，還是感念養育之恩不再耿耿于懷？他看著喬赫晞的時候，究竟是看到了仇人的子孫，還是自己養大疼愛的孩子？

游輪那天夜里，宋詩棠被喬昱承扼住咽喉的那一刻，真以為自己要死了，也以為喬昱承恨他入骨。喬昱承就像失去那條蛇一樣，輕易原諒了自己嗎？

紛繁零碎的回憶涌了上來，宋詩棠隱隱約約模模糊糊，察覺到了一些問題。當喬昱承的身影再度填滿他視線的時候，那些復雜凌亂的線索又頃刻間煙消云散。

宋詩棠太累了，他疲憊不堪地找到喬昱承的懷抱躲了進去，陷入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能擁有的沉眠之中。

次日，宋詩棠在溫柔鄉里醒來，蒙著窗紗的陽光柔軟繾綣，窗外依稀有港口傳來的汽笛聲，客房服務送來的早餐車停在客廳，咖啡的氣味和不知什麼東西香甜的氣息混合在一起，朝他飄了過來。

這一切美好都沒能奪走宋詩棠的注意力，他自睜開眼睛便目不轉睛看著身旁睡著的男人。喬昱承的眉毛很黑，平時和顏悅色時不覺得，稍稍壓低下來便給人一種略顯陰沉的壓迫感。

它們在睡夢中微微皺著，似乎有些不高興，宋詩棠忍不住伸手過去，用指尖熨平。

這時喬昱承忽然睜開了眼睛，溫柔地看著他。宋詩棠一時失神，陷在那雙深邃的眸子里。他忽然想，這一刻能停住該多好，他們哪也不去，就留在這個充滿陽光和香氣的小世界，再不回濁世娑婆。

“以后習慣就好了。”喬昱承的拇指摸索著宋詩棠的嘴唇。

宋詩棠有些茫然：“嗯？”

喬昱承摸了摸他的頭：“一開始太突然，對你來說的確很難。以后習慣就好了，在別人面前是喬赫晞，在我面前是宋詩棠。”

第35章 你想要什麼

浴室傳來水流聲，喬昱承在里面洗澡。宋詩棠還沒起來，靜靜地趴在被子里。

在喬昱承說完那番話后，宋詩棠一時啞然，什麼都沒能回應。

其實他一點也不意外。他并沒有因為昨晚喬昱承的坦白被喜悅沖昏頭腦，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無法抓住這陌生城市的一束陽光，清醒地明白剛剛那一刻致命的美好會戛然而止。

夜晚再迷人，太陽也會照常升起，它不因任何人的渴望而停留。他們終究要回到現實，面對命運。他依然要活成另一個人的樣子，依然要在矛盾和分裂中苦苦掙扎。

宋詩棠對喬昱承的話一點也不感到意外，他就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大概是因為當他以為自己已經很現實了，卻發覺喬昱承遠比他更現實吧。

宋詩棠下床來到浴室，喬昱承站在花灑下沖洗身體。他寬闊的肩膀是經過錘煉和打磨的，脊背起伏的肌肉輪廓散發出濃郁的雄性荷爾蒙，堅實筆直的雙腿穩固得讓人無法將他推倒。

他的背影沉淀著堅韌的魅力，宋詩棠莫名想到“地獄不空不成佛”般的執著固執。他走過去從后面抱住喬昱承，手順著男人的人魚線滑到更下方。

兩人在浴室做了一次，等出來換好衣服已經過了中午，干脆出去吃午飯。

用餐地點是河畔，吃完飯后宋詩棠和喬昱承漫無目的徜徉在步行道上，忽然聽到一陣悅耳的鐘聲。他們走過去，看到一座白色的小教堂，神父站在門口，和信徒說著什麼。

宋詩棠問：“喬先生，這世上這麼多宗教，你為什麼信佛呢？”

那天喬老爺子說，喬昱承信佛是做給他看的。可佛教講慈悲為懷，基督教也說神愛世人，為什麼偏偏是佛？

喬昱承淡淡地說：“我信因果報應，六道輪回。”

佛教的因果論十分嚴苛，稍有貪念，死后便墜入地獄。所謂六道輪回，是按照生前因果進入不同的道，受不同程度的苦難折磨。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人得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相應的代價。

宋詩棠怔怔看著喬昱承，昨晚那個模糊的思緒又再度襲來。這時喬昱承低頭問：“詩棠，明天我就回去了，你還要留在這里等收購案結束吧？你有什麼想要的。”

這是他第二次問這樣的問題。他的神情語氣像是在問一個孩子，想要什麼生日禮物。

宋詩棠已經過了對禮物感興趣的年紀。我想要你——簡簡單單四個字，他說不出口。從兒時起他就懂得，要不起的東西就不該開口。

宋詩棠環顧左右，看到一旁樹下有個冰淇淋車，抬手一指說：“就那個吧。

”

喬昱承打量少年，有點意外。這分明是就地取材，敷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