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詩棠直勾勾地盯著他，不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

喬赫晞端起水杯，給宋詩棠喂了幾口水，嚴肅地說：“你是癮勁兒又上來了吧，這要是被喬先生發現，他又該生氣了。”

宋詩棠虛弱得沒法說話，由著他自娛自樂。

“看來我得幫幫你了。”喬赫晞掏出一粒白色的藥片含在嘴里，突然低頭吻住宋詩棠的嘴唇，用舌尖抵著藥片推進他嘴里，迫使他咽下去。

宋詩棠震驚之余，總算生出一絲力氣，抗拒地扭動起來。可喬赫晞牢牢抓著他，兇殘地啃咬他的嘴唇舌頭，像是要把他吃了。

“唔……”宋詩棠痛得嗚咽起來，拼盡全力推開了喬赫晞，“你，你瘋了？”

喬赫晞坐在地上，沾著血的嘴發出刺耳的笑聲：“為什麼，我們明明長得差不多，他卻只要你，連碰都不肯碰我？”

宋詩棠氣若游絲道：“你忘了嗎，你爸和喬先生同母異父，是有血緣關系的兄弟。”

“哦，是了，他可真是我叔叔呢。”喬赫晞發了會呆，突然又笑了，“但又有什麼關系呢？”

他抓著宋詩棠的項圈將人拖到自己面前，說：“從小到大，我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我不管喬昱承是誰，他都必須是我的。”

宋詩棠閉了閉眼睛，吃下去的藥片開始起作用，體內涌起一種怪異又熟悉的感覺，好像又回到了那個看到白蛇盤繞地藏菩薩的荒誕之夜。

喬赫晞貼在宋詩棠耳畔神經兮兮道：“我會讓爺爺給喬昱承留一口氣，然后把他交給我處置。他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你們誰也別想逃走。”

耳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扭曲，有點滑稽。

宋詩棠雙眼失去焦點，用力喘息著，忽然聞到了咸澀的味道，像海水，又像淚水。

他匍匐在濕濘黑暗的狹窄洞穴里，和另一條蛇的身體緊貼在一起，摩擦著彼此的鱗片。兩條蛇尾緊緊纏繞著，在水里翻攪。他們逐漸融為一體，難分彼此，分不清歡愉是誰的，痛苦是誰的。

或許他們本來就是同一條蛇，只是某天一分為二，如今又合二為一。

“不過呢，”喬赫晞再度抽出了那把蝴蝶刀，目光憐愛地看著宋詩棠的臉，“喬昱承有我一個就夠了。”

刀刃貼著宋詩棠的耳鬢楔入他的皮膚，沿著他臉頰的輪廓小心翼翼地切割。宋詩棠感覺不到疼，感覺不到恐懼，他在幻覺中看到喬赫晞的臉猶如一張面具，被人輕輕摘了下來。

就在刀刃劃至宋詩棠下巴的時候，房子外面突然傳來不知什麼的震響，緊接著便是嘈雜凌亂的人聲。喬赫晞嚇了一跳，差點把刀子往更深處捅去。

這時宋詩棠抓起之前藏在柜子角落的金屬擺件，猛地朝喬赫晞頭部砸去。喬赫晞被擊中，捂著流血的額頭倒在地上。他爬過去從喬赫晞身上找到鑰匙，強迫自己集中潰散的意識，艱難地打開鎖住自己脖頸的枷鎖，踉踉蹌蹌爬出了窗子。

第41章 倒塌的神像

宋詩棠在沙灘上狂奔，兩手還綁在一起，沒了平衡感的身體左搖右擺。藥物蠶食著他的理智，他眼前有奇怪的生物婆娑起舞，身后追著妖魔鬼怪。

天空變成血紅色，翻滾著火焰余燼般的灰云。腳下撲來的不是海水，而是滾滾烈焰。

他光裸的腳被燙得滿是血泡，小腿被燒得露出白骨。

他不知道這疼痛是不是真的，他只能記著一個念頭：跑，不能停下。

突然有一只厲鬼撲到他背后，和他一起滾倒在灼燙的沙灘上。厲鬼尖利的指甲刺進他的皮膚，抓掉他一大片皮肉。

“你要跑到哪去？”那厲鬼眼睛血紅，恨急怒急地盯著他，瘋狂地在他身上又抓又咬，“你哪也不能去，你是我的，你永遠都得和我在一起！”

宋詩棠總算看清，那厲鬼不就是他自己嗎？不然怎麼會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兩人扭打在一起，隨著浪潮掉進海里依然纏斗不休，非得要死一個才肯罷休。可是漸漸的，他們在水里沒了力氣，喬赫晞拼命揮動手臂，想游到岸上，宋詩棠的手綁著沒法劃動，隨波逐流往深處浮沉。

他呼吸著海水，身體瀕臨極限，意識反倒清醒起來。他想起喬昱承曾兩次問過，你想要什麼。

曾幾何時他很羨慕喬赫晞，內心深處偷偷渴望過，自己也能活得那樣恣意瀟灑，還有人疼有人愛。

那天在街上徜徉，宋詩棠沒能說出口的愿望，是想要喬昱承，想他和自己一起逃出喬赫晞的人生。

現在宋詩棠終于明白，人只能要自己，要自己的命運。

哪怕這命運已至終點，只要它完全屬于自己，那也能釋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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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人沖進房子散開搜索，喬昱承一只手藏在外套里，步伐沉重地走進去，推開一扇虛掩的門，看到地上一片狼藉。他的目光從那條項圈轉向一旁的蝴蝶刀，再看向敞開的窗子，白紗窗簾上染著的血痕格外扎眼。

他閉了閉眼睛，無法被撼動的身軀竟在微弱的海風里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