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并不難過,我只是難以接受……我的棋子無聲無息死掉了,而不是我的妻子。”
這樣想著,他的眼眶沒有之前那麼泛紅了。
顧明默默嘆了口氣,輕聲道:“是的,僅此而已。”
他衷心地希望,事情……真的就是這樣。
麻木不仁的顧西洲,好過一蹶不振的顧西洲。
“這個人是許震樺的女兒,是殺人犯的女兒,是我這輩子最厭惡最痛恨的女人!”顧西洲看著床的方向,眼神變得空洞。
顧明將攥緊的手心松了又緊。
“是,你說的都對。”
“她長尸斑了,她真的死了……我應該開心,應該慶祝……”
顧西洲依舊在不停自我催眠和洗腦。
顧明眼中劃過一絲不忍,但還是對著工作人員使了個顏色,隨后挽著他肩膀從太平間離開。
酒吧。
顧西洲一杯接著一杯灌酒。
“再喝。”他用纏著紗帶的手,不停地舉起酒瓶給顧明添酒。
“你不能再喝了。”顧明無奈地看著滿桌空酒瓶子。
“許家死的死,坐牢的坐牢,都解決干凈了!我開心,來,再喝一杯!”
“你喝多了,我們回家。”
“干杯!為了許知意的死,我們干杯!”
顧明看著一臉醉態的講一遍,忍無可忍:“顧西洲,你鬧夠了沒!”
“別生氣啊,這麼大快人心的好日子,我們一起慶祝……”顧西洲打了個酒嗝。
顧明終于受不了這個男人的鬼樣子了,他借酒瘋癲,也要把自己逼瘋了!
“不就是許知意死了嗎?你至于這樣發酒瘋嗎?你給我高興點!”
“是的,我很高興。”顧西洲大口飲酒。
“你這模樣也叫高興?你能別自欺欺人了嗎?”顧明的臉色黑沉得厲害,他噌地從座位上起身,“我走了,去你的鬼慶祝!”
說完,他真的抬腳往卡座外走。
顧西洲拉住了他。
那個面頰緋紅的男人,看著顧明的神情帶著一絲哀求。
“很痛,渾身上下,每一塊骨頭都痛。”
“那我們現在去醫院。”顧明無奈地轉身。
顧西洲搖頭,怔怔地看著手中的玻璃杯。
“醫院治不了我。”
“去太平間,找她,總能治了吧?”顧明望著這個醉意朦朧的男人,頗為頭疼。
“不了。”顧西洲這一句回應,瞬間沒了醉態,“你幫我照顧好她,我要出趟遠門。”
顧明眉頭一挑:“你要去哪兒?”
顧西洲看了看門外黑漆漆的天色,聲音縹緲。
“我想……去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第十八章 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顧西洲回家睡了一晚,他沒有因為飲酒而昏睡整天。
第二天天剛亮,他便醒了過來。
屋子里,那個女人的氣息又淡了幾分。
顧西洲拍了拍身側的枕頭,輕聲道:“等我回來。”
就好像,她還睡在旁邊一樣。
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我催眠就能改變得了。
只要睜開眼睛,那個女人的身影,就一直在自己眼前晃蕩。
過往相處的畫面,一幀幀在腦海里浮現。
所有的一切,點點滴滴。
顧西洲開車去了離海市四百公里的桐城。
那是他和許知意的大學所在城市。
他們的初次相識,并不在顧西洲的設計之中。
那天下著大雨,顧西洲淋雨在操場跑圈。
許知意的宿舍房間,剛好可以看到操場上的動態。
她擦著濕漉的頭發,問向自己的室友:“怎麼有人在雨天跑不?”
“要麼腦子有問題,要麼是失戀了唄。”室友開玩笑地回應她。
許知意沒有放在心上,本來她也是隨口一問。
結果中午她去食堂時,路過操場,看到那個男孩一邊淋著雨,一邊圍著操場走。
顧西洲剛好回頭看向這邊,兩人的視線對上。
許知意一愣,沒由得感到呼吸凌亂。
那個時候的她,還不知道什麼是一見鐘情的感覺。
也不知道,什麼是命中注定。
一陣風刮來,將許知意手中沒握太緊的傘直接刮去了操場。
顧西洲將傘撿過來時,許知意身上已經淋濕。
兩個淋得落湯雞的人四目相對,雨傘成了擺設。
許知意回過神,臉紅得像煮熟的蝦。
她拿過傘就跑,連謝謝都沒說。
但剛跑開幾步,又折回來將傘高高舉到顧西洲頭頂。
“謝謝。”這是許知意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顧西洲沒有搭理她,沉默著從傘下走遠,留下一臉發窘的許知意。
這些,都是兩人在交往后,許知意告訴的他。
“西洲,那個時候的你太高冷了,我覺得自己好丟臉,第一次主動給男生打傘,居然被無視了……”
她不知道的是,那天是顧西洲父親的忌日。
這些,顧西洲從未告訴過她。
思緒漸漸回歸現實,顧西洲在操場上緩緩走著。
天上沒有飄雨,操場邊也沒有舉傘的女孩。
顧西洲坐在臺階上,小心翼翼地從胸口內口袋里掏出一個紅錦袋。
里面,是他和許知意的婚戒。
婚禮一過,他便將戒指摘了下來。
而許知意的戒指,則是在新婚夜后背顧西洲強行扯了下來。
他面目猙獰地對那個女人說——他從來沒有把她當成自己的妻子看待。
兩個小巧的戒指安靜地依偎在一起,像極了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侶。
一對牽手的情侶走了過來,坐在了離顧西洲不遠的臺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