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謙一不可察覺地笑了笑。
男人:“……”
“行,小丫頭嘴挺能耐。”
那男人看模樣也就和方謙一同齡,雖然被曬得沒了好皮膚,但五官輪廓尚佳,整體氣質出挑,就是眉目之間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股不好惹的邪氣,讓葉燃心里有些發瘆。他腳邊還蹲著狗,看起來就像是黑化版的二郎神。
男人看方謙一帶來的一行人,譏諷道:“方總,看來你這段時間過得挺好,我們在家為阿峰披麻戴孝,你倒是很享受。”
方謙一沒接話,只問他:“丁猛在里面嗎?”
男人也不想搭理他了:“在棚房里打麻將,你們自己去找吧。”
“關公,我們走。我帶你去吃兔子。”說罷,人已經引著狗從一邊走遠了。
葉燃不禁感嘆,這地方的人是真的愛吃兔子啊。
鄧卿卿趁著眾人說話的檔口,也悄悄地從一側下車跟上葉燃,一行人往產業園里面走。
方謙一熟門熟路地在前面帶路,顯然對這里很熟悉。
“老板,你之前來過這里?”葉燃跟在他身后問。
“嗯。”方謙看著遠處唯一的大吊車,“豐城原來是劉峰的老家,剛剛你見到的那個人,就是劉峰的大哥,劉迎之。”
“!!!”
葉燃震驚,她看向馬星洋,他用眼神表示并不清楚此事。
“這個項目很早之前就是劉峰在跟進,后來出了事,就擱置了。”方謙一收回目光,神色平靜地繼續往棚房那邊走,“地方上的小房地產商,喜歡先便宜拍下地皮,在中間插個吊車,捂著不建工,坐等周邊房價漲了再建。我估計這就是劉峰給丁猛他們支的招。”
“但這幾年政府查得嚴了,兩年不動土的建筑企業,都可能被罰甚至是收回土地。”
馬星洋跟在后面,“所以他們風建集團,就是因為到了不得不開工的階段,但又沒錢開工,所以才漏出了一點投資缺口的?”
【復雜關系】
方謙一不置可否,問葉燃和馬星洋:“你們倆知道為什麼這次我要帶這麼多人來下現場嗎?”
葉燃想了想:“我看劉迎之對咱們的態度不是很友善,估計丁猛也不會好到哪里,你是想讓我和星洋哥一起主導項目談判?”
“多幾個人把握總會大點。”
方謙一吩咐兩人:“這個項目辦結的速度一定要快,要下猛藥,我昨天問了張新蕊,她已經和丁猛聊過了,雖然丁猛還沒有表態,但并不代表他心里沒有動搖。”
這話讓葉燃又想起方謙一、張新蕊、劉峰三個人的復雜關系。
現在已知丁猛和劉迎之都是原來劉峰的人,那豈不是和劉峰關系好的才能拿到這個項目,關系不好的就拿不到?
如果是這樣,那必然是張新蕊勝出,毫無懸念。
可方謙一真的舉報過劉峰嗎?劉峰在獄中自殺,他在這件事里面又扮演了什麼角色?劉峰在自殺前,到底跟方謙一說了什麼?
葉燃心里完全沒底,只能本能地信任方謙一。
既生瑜,何生亮。雖然在葉燃心里,方謙一與劉峰就如同冰與火,一個高冷無情,一個熱忱自傲,可他們萬萬沒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她可以等。等方謙一跟她說明白。
……
——
川蜀地區的九月還是很熱。
方謙一推開一側棚房的門,里面煙霧繚繞,悶熱難耐,空氣中夾雜著汗味和酒味,房頂之上一臺破舊發黑的風扇嗡嗡作響,時不時有幾只惱人的蒼蠅飛來飛去。
屋子正中央,是四個人正在旁若無人地打麻將。
一個身材魁梧赤裸著上身,右肩膀上紋著青色龍蟒紋身,看著十分兇悍。一個賊眉鼠眼,兩撮八字胡因為風扇的大風而微微掀動,嘴里不知道在嚼著什麼東西。還有一個瞎了一只眼的五十歲禿頂老頭,和一個妝濃又丑的富態大嬸。
屋里密不透風臭味熏天,鄧卿卿捂著嘴小聲對葉燃說:“那個光膀子的就是丁猛,我在網上看過他的照片。好家伙,怎麼感覺本人比網上的照片還要彪悍啊……”
“……”
屋里的味道太大,葉燃忍著想吐的沖動,往嗓子里咽口水。
“幺雞。”
“碰!”
丁猛掐著煙,把牌打出去。多年的工地生活讓他的胸口與脖子之間形成明顯色差,脖子以上已經曬成了黑色,脖子以下還是正常的黃皮膚,兩截小臂也像是沾了醬油般黢黑黢黑。
四個打麻將的看見一大幫子人進屋,沒任何反應。丁猛彈了彈煙灰,眼皮都沒抬:“哎呦我操,方老板來了啊,麻煩把門帶下,別把我屋里的涼氣散了出去。”
走在隊伍最后的田海瑞連忙關上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八字胡奸笑:“害,老丁你這哪里是怕散氣,我看你是怕開門散了自己財運吧?”他打了一張三筒出去:“我今早可替你算過了,你今天要走大運。”
“不要。”坐小胡子下家的大嬸瞅了眼這浩浩蕩蕩衣著體面的城里人,出了個白板,“哎?來了這麼些財神,咱家阿猛可不是要走大運了?而且是走財運了哦!”
“我的牌,杠!”小胡子喜笑顏開地推牌,“劉嬸兒,你這可就猜錯了,老丁走的可不是財運,這次我給他算的是鐵樹開花,要走桃花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