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就料到周衍會不配合，葉燃只能放低姿態，繼續不卑不亢地闡明自己的觀點：“周衍總，您說的有一定道理，但這里面還有隱情，崔明帆被替不是因為自己實力不行，他是被榮信傳媒強行換下來的，他本來可以出演男一。”

“哦，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榮信傳媒把他的男一搶了，就要賠給他一個男二的角色？”

“……”

周衍笑了起來，仿佛是聽了個大笑話：“葉燃啊葉燃，你可真是讓我刮目相看。請問你這個賠償邏輯，是從哪里學來的？還敢給我打電話，明目張膽地要角色，你是不是以為我是hellokitty，不會罵人？”

“周衍總，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

葉燃還準備全力以赴地說服周衍，周衍卻不耐煩了，他看到方謙一走過來，直接把手機遞給他：“誒，老方，這事你來處理吧，我可搞不定你這位胡攪蠻纏的祖宗。”

“怎麼了，誰的電話？”

方謙一獨特平穩的嗓音順著手機傳到遠隔千里的北京，葉燃坐在座位上，下意識地緊張，連身板都坐直了。

“還能是誰的，你心頭肉唄。”

周衍降低音調，捂著話筒小聲提醒：“是專門打電話過來替聚星的藝人搶角色的，你啊你，可小心著點吧。”

“……知道了。”

方謙一接過電話：“喂，葉燃，是我。”

“嗯……老板……”葉燃下意識地軟了嗓子。

“有急事？”方謙一在問。

“有。”

“那你說。”

“好，是這樣的。”葉燃轉了態度，盡量讓自己的敘述不帶個人感情，“聚星下面有個藝人叫崔明帆，他本來已經被紀旭東選為《濤生》的男一，可后來卻被替換成了成勛。崔明帆演技藝德都很好，將來發展空間也很大，所以我就想在《濤生》里面再選個合適的角色給他。

關于再定角色這方面，我已經問過紀旭東了，他說男二非常適合崔明帆，可現在男二已經簽了榮信傳媒下面的一個藝人。”

方謙一：“所以你的意思是？”

葉燃心虛地說：“所以我的想法是，可不可以把榮信傳媒的那個藝人拿掉，換成崔明帆。”

電話那邊變安靜了，像是斷了線。但葉燃卻可以清晰得聽到大山里的風聲和鳥鳴。

方謙一沒有斷線，他只是沉默了。

葉燃問了聲：“老板，你有在聽嗎？”

“我有在聽。”方謙一稍作轉圜，問她，“我可以知道一下，你有什麼說得過去的理由，讓我這麼做麼？”

“我……”

葉燃欲言又止，她似乎沒有一個可以在方謙一面前完美到無懈可擊的理由。

或者說，因為方謙一太過優越的談判技巧和打擊能力，讓她根本不敢說出她可笑的論據。

葉燃有些亂了。

“我這邊信號好像弱了，你現在還能聽到我說話麼？”方謙一提聲，伴隨著電話那邊刺刺拉拉的雜音，“你的想法我大概知道了，可以讓我先簡短地說一下我的態度麼？”

方謙一太會掌握主動權，無論是趾高氣揚的高姿態，還是謙卑有禮的低姿態。葉燃只能聽命：“可以……”

“我不會同意換人的。”

“……”

雖然早有預期，但方謙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葉燃的心還是跌落到了谷底。

“為什麼？”她有些委屈地問。

“理由很簡單，《濤生》現在的男二是榮信傳媒這兩年要力捧的藝人，榮信傳媒有三年業績對賭要完成，他要是出了問題，很可能拖垮整個財報表現。”

方謙一的聲音變得若有若無，細碎的雜音反而越來越大，葉燃知道他已經進了弱信號區了，她心里很著急，想要再爭取一下，就直接說：“可是明帆是因為榮信傳媒才丟了男一的，不管怎麼樣，我們總該給他一點補償什麼的。”

“補償是不可能的。而且選成勛做《濤生》男一的事，也是我授意的。”

“什麼？？？”

方謙一的語氣平常到無任何感情，但殺傷力極大，葉燃如洪鐘撞頂，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唇：“你說什麼？”

信號太差，方謙一沒發現葉燃語氣上的異樣，他只是在很平常地跟葉燃交代事情：“我說，是我授意成勛做《濤生》男一的，這事情這樣做已經是利益最大化的考量了，我……”

電話那邊的聲音戛然而止，變成一片空白。

沒過兩秒鐘，聽筒傳來“嘟嘟嘟”的斷線聲。

方謙一話還沒說完，他拿開手機，看了眼手機屏幕，信號欄是零。

“沒信號了？”周衍問他。

“對。”方謙一把手機還給他，“但該說的我都說了，葉燃應該都聽見了。”

“那就好，這事兒也不是什麼大事，都不知道她在糾結什麼。”周衍把手機揣到兜里，“不過葉燃跟聚星走得實在是太近了，你得小心點。女人帶項目，容易帶著帶著就帶出感情，她要是哪一天把聚星當成親兒子，你就慘了。”

畢竟他們都知道，和熙遲早是要退出聚星的，如果葉燃對聚星注入的感情太多，到了那個時候就相當于割她的肉。

“不會的，她有她的專業度。”

方謙一選擇相信葉燃，他抬頭遠看，此時他們四人已經走進了山坳中的空曠地帶。

劉家人的祖墳就埋在前方的一片山林之中。

劉迎之拍了拍手上的浮土，在眉骨處搭了個涼棚往遠處看，卻發現新墳前早就跪好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