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燃低頭看著手機，黑色的屏幕里倒映著一張蒼白的面龐，她甚至都不認識這個倒影是誰。

從什麼時候起，她已經變得不像是自己了？

優柔寡斷，顧東顧西，少了一份坦然和輕松。

葉燃嘆息，她解鎖屏幕，想找方謙一的手機號，卻突然想起他第一次打電話給她時，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不知道存一下老板的電話嗎？”

她笑了笑，低頭看著屏幕上的“老板”兩個字，把聯系人刪除，然后憑記憶，撥通了方謙一的手機。

等了很久，等到幾乎放棄，方謙一才接了起來，他氣息微喘：“你找我？”

“嗯，有事，”葉燃問他，“你在忙？”

“沒有。”

“可你好像……”

“我在拳擊館。”方謙一咬著帶子把拳擊手套扯掉，豆大的汗珠從他臉上砸到地上，“剛剛在打沙袋，沒聽見手機響。”

竟然在運動，果然好興致。

葉燃垂著眼，輕輕道：“方謙一，我不想和你吵，我們可以在不吵架的前提下，好好說話嗎？”

方謙一嘆了口氣：“求之不得。”

“我不想你賣聚星。”

對面不負所望地沉默了：“……”

“除了這個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方謙一剛剛在運動，他的整個聲線都浸染著不可抗拒的野性，“葉燃，除了這個事，其他的我都能答應。”

“可我，只想求你這一件事。”

“……”

葉燃擺弄著自己的病服，像是聊家常般說：“我知道豐城產業園項目是你的心頭肉，就像聚星項目是我的心頭肉一樣。”

方謙一睫毛都被汗水浸濕，粘在一起，他似乎預感到不好，一邊擦汗一邊狂飲了一口功能飲料：“所以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如果你真的把聚星賣給汪飛龍，我就會把豐城產業園項目給別人。”

葉燃聲線平淡，“你應該知道我的實力，我不是在嚇唬你。”

方謙一捏住塑料瓶，把它準確無誤地高拋至垃圾桶里：“你知道上一個威脅我的人，后來怎麼樣了嗎？”他的語氣比葉燃的更加冷靜，但卻讓人有種懸劍般的恐懼，“我把她從行業里清除出去了。”

“是你之前的那個女同事嗎？”葉燃用食指在被子上畫著圈圈，“所以你會把我從行業里清除出去？那我倒是無所謂。”

“無所謂？”方謙一冷笑，“我把崔明帆清除出娛樂圈，讓他混不下去，你會無所謂嗎？”

葉燃面色一沉，“你……！”

方謙一單手脫掉外套，赤裸著上身進浴室：“談判之前，記得想好你是在跟誰討價還價，我丟得起一個豐城，但你能丟得起什麼，崔明帆？鞠南生？還是什麼其他人？”

“可你真的愿意把豐城項目拱手讓人嗎？”

“……”

“如果愿意，就不會反過來，拿崔明帆威脅我。”

“……”

對手的高度決定自身的高度，方謙一沒想到，葉燃的談判技巧在與他的幾次對峙中以指數速度瘋狂增長，沒被他鎮住的情況下，還拿住了他的軟肋。

“你要是不信，可以拭目以待。”

說罷，浴室里傳來金屬斷裂的聲響，方謙一的私人教練急忙跑進來看，只見他圍著一條白毛巾，沒什麼歉意地走了出來：“幫忙叫個保潔，手滑，把手機摔碎了，多謝。”

【“我拿命信”】

一場博弈，王牌越多，贏面越大。

葉燃只有一個豐城產業園項目作為籌碼，但方謙一有無數打壓她的方式。如果方謙一選擇放棄豐城產業園，那他就無敵。

一通電話打下來，葉燃悲催地發現，人家方謙一放棄得很果斷。

談判方面，葉燃還在第一層，方謙一已經在大氣層了，實在是打不過。

“怎麼樣？”趙瑩瑩問。

葉燃搖搖頭：“好像失敗了。他把電話給掛了。”

“那下一步我們怎麼辦？”

“就按原計劃辦。”葉燃咬咬牙，“反正也沒別的方案了，亂拳打死老師傅，我就不信他完全不care豐城。”

“行吧。”趙瑩瑩認命，“只要你不讓我去挖劉峰的墳，我其他的都能干。但還是請你務必靠譜一點，對方可是方謙一，你們私募界首屈一指的天才。”

而她們，只有——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躺在沙發上，玩著氪金變裝女仆類游戲的金承安——

一個私募界氣氛組組長。

葉燃捂臉：“我明白，雖然是天崩開局，但問題不大，相信我。”

趙瑩瑩：“呵呵。我拿命信。”

——

兩天后。

聚星和飛龍制藥的簽約儀式定在了聚星新租的辦公地點。

劉遠敏忙前忙后地布置會場，汪飛龍一進門，就開始罵人：“我他媽服了，這什麼鬼地方，找了半天才找到，就這破公司，還要老子全用現金買，還賣那麼貴！”

方謙一早就到了，坐在大廳里喝咖啡，劉遠敏作為老員工，親眼見證了聚星的潮起潮落，看到衰敗的聚星在葉燃手里有了起色，又再次陷入僵局、被汪飛龍這種人收購，不免情緒波動，她板著臉說：“汪總，請您不要這麼說，這個新的辦公地點，還是葉總在的時候張羅租下的，這個地方已經比我們之前的好太多了。”

汪飛龍看了劉遠敏一眼：“你是誰？”

劉遠敏挺了挺腰桿：“我是聚星的財務總監，劉遠敏。”

汪飛龍嗤笑：“屁大點官，還在我這里裝？你這種人在我們公司連個出納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