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棠說:“去哪兒?”
趙平津站在她的身旁,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回家了被臨時叫來嗎,我送你回去。”
高速公路一路通暢通往天際盡頭,趙平津坐在駕駛座上,窗外有南方溫軟的早晨陽光。
他沒有去過她家鄉。
黃西棠在北京上學的時候,一年只有兩個假期能短暫地回家,跟他在一起之后,大三那年的春節她還沒有開始拍電影,于是有空回家去過年,原本趙平津說要送她回去,可臨到頭來,春節那段時間他哪里走得開,其實每一年都是如此,且不說上海那邊海外的家族親戚要回國,單是北京上上下下要走動應付的人脈關系,父親和大伯都不再合適親自處理,基本上都是交由趙平津代為出面,他領著三個秘書忙得不可開交,硬是一天的空也抽不出來,后來黃西棠還是自己走了。
以前一直覺得不著急,沒想到轉眼已是百年身。
趙平津微微側臉看了身邊的人一眼,她很平靜。
西棠很安靜。
趙平津一路上都在專心開車,車子里只有導航儀說話的聲音。
西棠坐了幾次他的車后發現了,趙平津的車上只放古典樂交響曲,聽得人發悶。
以前他不是這樣的,車上放北京人民廣播電臺,各種交通路況廣告宣傳情感節目流行音樂輪番登場,西棠坐在他身邊,跟著廣播里的流行曲大聲唱歌,一些流行的新歌唱得跑調跑得沒邊沒際兒,趙平津一邊開車一邊求饒:“姑奶奶您別唱了,你能不能放過我?”
有時候廣播里是馬三立的相聲,趙平津聽得直樂。
明明兩個人以前都是愛熱鬧的人。
現在都變了。
西棠探過頭去看了看:“你能不能開下廣播?”
趙平津冷冷地答:“坐著別動,我不聽電臺。”
西棠試圖打破僵局:“太麻煩你了。”
趙平津說:“別說廢話。”
西棠不再理他。
車子到達仙居縣郊區時,導航將他們導往了一條通往鎮子的主路,那條道路正趕上了中午的集市,兩旁塞滿了雞籠豬籠各種農副產品,趕集的村民們騎著摩托車電瓶車將道路圍著水泄不通,路面坑坑洼洼。
趙平津只能減速,在一堆人流車流中小心翼翼地穿行。
這一段路走走停停,走了快一個小時,西棠坐在副駕駛,看著這樣的道路都覺得崩潰。
趙平津一手扶住方向盤,騰出一只手出來在車子的前柜翻出藥瓶子。
西棠看著他單手旋開了瓶蓋,輕聲問了一句:“怎麼了?”
趙平津說:“沒事,我昨晚沒睡好,頭疼。”
西棠也不知道他身體怎麼樣,上次車禍什麼時候出院的,沈敏聯絡她的時候,說他就已經上班幾天了,當初在醫院里他還疼成那樣。
她默默地遞上了水。
趙平津將她送到了鎮上,自己在一家賓館開了個房間。
西棠看他不太對勁的臉色:“你沒事吧?”
趙平津精神不好,人也蠻橫不起來了,聲音有點虛弱:“你自己回去吧,我上去睡會兒。”
西棠走到家門口,小妹在柜臺上算賬,她媽媽正在門口的桌子幫著收拾碗筷:“昨天下午匆匆忙忙跑了,怎麼回事?”
西棠笑嘻嘻的:“我不是跟您說只是公司臨時有事嘛,辦完了還有假期,我又回來了。
“
她搶著去收拾桌子:“媽,我來。”
西棠夜里給趙平津打了個電話,他電話關機了。
賓館跟她們家只隔了一條街,西棠猶豫著要不要去看看他,想想還是放棄了。
第二天一早她起來,幫她媽媽開店,將桌子凳子搬到屋檐下,鋪上藍色桌布,將屋子打掃干凈了,然后回到廚房切蔥花。
她媽媽在廚房里跟掌勺師傅聊天,西棠在一邊打下手,小妹在堂外幫忙招呼客人收拾碗筷。
七點鐘開始客人漸漸多了起來,西棠今天讓老媽輕松點,不讓她跑堂送餐了,自己忙里忙外跑得腳不沾地,突然小妹進來悄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姐,外面有人找你。”
西棠一聽,心底一驚,大概也知道是誰了,趕緊瞪住小妹:“別聲張。”
小妹雙眼泛著激動的光:“好帥好帥。”
西棠擦了擦手往外走。
趙平津穿了一件白襯衣,坐在檐下的一張桌子旁,他身邊是亂亂糟糟的一群早起買菜趕工的食客,只有他一個人霸占了一張桌子,顯然也沒人敢上去擠,趙平津仿佛也沒察覺,一個人坐了半天,實在無聊,手里拿著手機,卻也沒有打開,只無所事事地把玩著,俊朗眉目,干凈光鮮,姿態悠閑。
旁邊吃面的大嬸小媳們都忍不住一直看他。
看到西棠走了出來,穿一件墨綠色的圍裙,她的頭發慢慢長了,人顯得特別乖巧,他見到她,就是忍不住的高興起來。
西棠手上拿了個點單的牌子,走到他的身邊,壓低聲音說:“你來干什麼?”
趙平津理所當然地答:“吃面。”
西棠將菜單遞給他:“要什麼?“
趙平津隨手指了一個。
西棠說:“你胃寒,吃不了那個,我給你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