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江睜大了眼睛,這女娃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但看著楚柚自信的樣子,凌江倒是想聽聽她的想法。
“哦?你知道了什麼?”凌江瞥見馬仙兒更加挺直的后背,故意問道。
話一出,楚柚知道凌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她出身風月場,是頗有功底的舞倌。”楚柚話一出口,馬仙兒果然晃了晃,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再提起她舊時的身份。
只是這一樁舊事不足以讓馬仙兒回頭。
“還有,她不是兇手。”
“你胡說。”楚柚的第二句話一出口,馬仙兒徹底坐不住了,她站起身看向楚柚。她倒想看看到底哪里來了個程咬金壞了自己的好事。
楚柚終于看清楚了馬仙兒的容貌。
眼前的女人面無粉黛,膚若凝脂,細眉細眼,鼻梁不算高挺,卻勝在小巧。唇上的紅痣在燭火下若隱若現,看起來妖艷不已。
這一張臉,一看就來自江南水鄉。
“是與不是,你心中清楚。”凌江的話帶了些許試探,在懷疑和確定之間讓馬仙兒拿捏不住。
“仙兒姑娘還想聽我繼續說麼?”楚柚改了稱呼,馬仙兒的樣子比她想象中還要年輕,這樣可以拉進她們之間的距離。
話已至此,馬仙兒沒有好反駁的,現在的她除了要咬定自己是兇手之外,再多說無益。想到這里,她竟然不再言語,重新坐回窗下的空地上。
這也更加證明了她一心求死的心情。
“哎……你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獄卒看見凌大人被甩了冷臉,張口要呵斥馬仙兒,卻被凌江制止了。他伸手扶住獄卒的肩頭,沖他搖搖頭。
“走吧。”凌江叫上楚柚,一起離開。
楚柚點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馬仙兒,“人活著,才會有希望。”
出了大牢,天色已經擦黑。月亮也已漸漸爬升至天空中,仿若天邊的銀盤。只是路兩旁的墻壁上立滿了燭火,讓月亮失了幾分顏色。
凌江背著手,放緩了步子,假裝不在意地問道,“你是怎麼看出來她的身份的?我看你在獄中一直寫寫畫畫,可是發現了什麼?”
“大人過獎了,我下午抄卷宗的時候,看到了杭州府遞過來的余府名冊。名冊上有七位姓馬的人,其中兩人是男的,所以剩五人。五人中一人是府中的下人,兩人從年齡看不相符,剩下的兩人……”楚柚抬頭看看凌江,卻一不小心看到了他期待的眼神。
怎麼會是期待的眼神?按理來說,凌江應該看過余府的名冊才對。
“大人?”楚柚喊了一聲凌江。
“這才第一天,你便能發現這些細節,我很滿意。”凌江沒有吝嗇自己對楚柚的贊許,何止是滿意,簡直是撿到寶了。
“謝謝大人。”這麼沒頭沒腦的夸贊,楚柚倒是不好意思了。確實,她從小就比別人更容易發現一些邊邊角角的小細節。
“那你繼續說說,剩下兩人中怎麼判斷她到底是誰?”
“根據記載,剩下兩人均為三十歲上下的年紀,且都為死者妾室。其中一人有孩子,而另一人沒有。我看馬仙兒體態纖細消瘦,骨盆無外突想象,所以我便猜測她應該沒有生過孩子。而且她身段柔軟且體態優雅,這樣的年歲還保持這麼好,應該是有一定的習舞經歷。
”楚柚掰著手指頭,細數著她的發現。女娃兩眼放光,滔滔不絕。
凌江實在不忍打斷楚柚,但是,必須打斷她了。
“你今晚打算住到哪里去?”雖然這事兒不應該歸凌江管,但是楚柚畢竟是他的下屬。
“大人,我住在城西的尤家村。”楚柚一五一十地交代,本來就算她不說,刑部統計名冊的時候,自然也會問到,這沒有必要隱瞞。
“城西?”作為從小混跡在京城的凌公子自然知道城西是什麼地方,那里大多是外地來的游民,人口眾多,組成復雜,“你怎得會住到城西?”
“我……我……囊中羞澀。”楚柚的聲音越來越小,如果不是她自己笨,盤纏用盡卻遲遲沒有哥哥的消息,也不會耽擱這麼久。
“能說說麼?你為何會來京城?”
楚柚抬頭看看凌江,思索一二,還是決定告訴他。
“我自小生長在并州,是個孤兒,不過養父養母對我很好。”既然是自己的上級,楚柚倒也沒有隱瞞,說不定凌江還能幫她找到哥哥,“來京城,本是為了尋親。”
“尋親?”
“嗯,養母的兒子,也是我的……未婚夫。”說到這里,楚柚遲疑了一下。
未婚夫?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女娃竟然已經有了未婚夫?凌江眸光暗沉,一股失落涌上心頭。好容易遇到個有趣的對手,卻是有夫之婦。
看來之后要保持距離了。
凌江心情不爽,突然安靜下來。他暗暗地遠離了楚柚,原本隨風相互觸碰的衣角,漸行漸遠,直到再也夠不著。
感受到凌江的小動作,楚柚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你等一會兒去找右侍郎大人,讓他在刑部給你安排一處住處。
”不管怎麼樣,凌江還是友情提醒了一句,畢竟城西距離刑部太遠了。
“謝謝大人。”楚柚真誠地表達了自己的感謝,她原本都打算在辦公房將就一晚了,卻沒想到凌江注意到了她的窘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