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按照她的猜想,從門縫處伸入刀片剔開門栓,不是不可能的事。
經此示意,兩名官差在內,把門關上,插上門栓。其余的人在外面,斟隱拔出佩劍,在縫隙試探后道,“縫隙太小,插不進去。而且……”
說著,他偏頭道,“有些門的中間都有兩個能收縮的卡子,門栓上下各一個,這扇門也有。兩個卡子把門栓和刀片隔開了,就算找到更硬薄的東西,也不可能把栓剔開。”
“也就是說,如果里面真的鎖上了,外面就不可能有人進得來。”卿如是的目光掃向陳肆和趙騫,“倘若你們兩人中有叛徒,夜半開了門,里應外合也說不定?”
兩人一駭,齊聲下跪,“冤枉啊!大人!真的冤枉!我們根本不認識沈庭,犯不著這麼殺他!”
重點來了。兩人都不認識沈庭。這個問題她自給倚寒寫了信之后就在思考,究竟為什麼要找不認識沈庭的人來當替死鬼?
官差似是覺得吵,皺眉道,“她只是說不排除這個可能,鬧什麼鬧?”
“蕭殷,你扮作沈庭,又最熟悉這個人,有沒有覺得,他的行為有哪里奇怪的?”卿如是忽然將矛頭指向蕭殷,眾人隨著她一道看過去。
略微思考片刻,蕭殷道,“太沖動了,事事當先。”
“你這算什麼發現?”官差暗自嘀咕一聲,“不是你說的嗎?沈庭這人有時候脾氣就是沖動暴躁。”
這回卿如是沒吭聲,月隴西先道,“他說的很關鍵。事事當先和沖動暴躁不可等論。醒來后,最先拍門的是他,最先呼救的是他,捶桌怒罵的是他,最后,門栓也是他插上的。事事當先四個字,言簡意賅。
”
卿如是肯定地點頭,“他何止是事事當先,簡直就像是在引導另外兩人。這太反常了。況且……”
她的目光又不經意地落在茶柜上,忍了忍,沒說。
日頭下去,三名嫌犯被押到一邊,月隴西吩咐所有人各自休息,今日先告一段落。卿如是坐到桌邊喝茶,月隴西跟了過去,坐到桌子另一邊。
“你方才至少有三次都把目光落在門內。”月隴西端起茶盞,抿了口茶,“不如說說,發現了什麼?”
卿如是并不打算刻意隱瞞,起身,站在桌前,將還放置著茶杯的桌子抬起,又放下。
月隴西看著她,挑眉問,“茶柜?”
卿如是點頭,繞到他坐的那邊,點了點桌角示意,“茶柜上面有混亂不清的手印,都是沈庭怒拍時留下的。而茶柜的邊角處,也有半個掌心印,是抬桌時會留下來的。那茶柜被人動過,但我想的是在此情況下的另一個問題——”
“你說,沈庭為什麼要在撞門未果之后,突然轉身去拍門對面的茶柜?是我處在怒極狀態的話,我一定會……”卿如是忽然踢起一腳,撞在了桌腿上,她足尖一痛,膝蓋便彎了下去,痛呼時徑直跌坐下去。
月隴西手中還有茶杯,尚未來得及放下,已將她接了個滿懷。
有一人的心忽地疾跳起來。自己也說不清是為何。那種久違的感覺,仿佛扼住了人的喉嚨,瞬間窒息。
第十六章 像我認識的故人
沒有在他懷里停留,卿如是幾乎是從他身上彈起來的,不慎撞落他手中的茶杯,茶水也灑到了她的裙角。
“抱歉。”月隴西從異樣的情緒中抽離出來,遞與她一張嶄新的錦帕,道,“今日不如告一段落,我讓侍衛先送你回去?”
他的意思是要她先回去更衣,卿如是正巧打算尋個靜處捋捋思路,便同意了。
和她一道回程的還有蕭殷。由于侍衛同行,外間已沒他的位置,卿如是順勢邀他坐到車內來。他猶豫后向她致謝,然后坐去了角落。
兩人并不說話。
卿如是低垂著頭把玩腰間玉佩,覷見蕭殷的手指在摩挲著什麼,她思考片刻,料想那是他拍打茶柜時留下的灰。
她攤開緊捏著錦帕的手,問道,“需要嗎?我方才拿來擦拭過裙上的茶水,不算太臟,總比滿手都是灰要強得多。”
蕭殷沒有遲疑,徑直搖頭,“不必了,多謝卿姑娘好意。”
“不勉強。”卿如是收回動作,目光仍在他的臉上游移。
車簾縫隙透進來的光打在他的額間,可以清晰看見他鬢邊有一道淺色疤痕。
她道,“聽說一月前沈庭找過你的麻煩,你還愿意來協助官差查找他的死因?”
那道疤痕應該就是他被沈庭用腳踩在地上碾的時候留下來的。
他很自然地說道,“如果我違抗命令不去協助,就會被官府找麻煩。更何況,沈庭這樣的,不算壞人,他只是內心不夠強大,才要用欺辱別人的方式偽。裝自己。”
卿如是迅速抓到了他話語中的關鍵點,“所以,你與他恰巧相反,你內心太過強大,才會不在乎他對你的羞辱?”
蕭殷一怔,沉默了。
“上回你說,沈庭會羞辱你是因為你在倒茶時不慎踩著他了。”卿如是一眼不眨地盯住他的雙眸,“我很好奇,你這般言行挑不出任何差錯的人,為什麼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踩到坐在座位上動也不動的沈庭?真的不是帶有目的才蓄意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