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妙。卿如是為自己的聰慧拍了拍手,隨即卷信入筒,給白鴿喂了些食后將它放飛。
還有三日就是郡主壽宴,案子剛有些突破,卿如是沒多余的時間花在書信往來上,書信能簡則簡,大家多節省些時間最好,想必倚寒也挺忙的。
她轉著書,放空自己,盯著晃成虛影的書邊,思緒也跟著轉。想通手法,卻找不到兇手,是哪處細節被遺漏了,還是這個手法真就無懈可擊?
陳肆和趙騫的嫌疑被排除了,霍齊呢?門上的雞血真能準確引來過路人的駐足詢問嗎?她好像忽視了一些很簡單的事。
直覺來說,這些非常簡單的問題,也是案子的關鍵。
一坐就是一個通宵,她死摳著每個細節捋了一遍又一遍,時辰過去竟毫無察覺,直到耳畔傳來雞鳴的聲音。
就是那一聲雞鳴。
卿如是苦思一整晚的細節被找到了,猛地拍桌站起,極快地拿毛筆寫下那至關重要的一點。
這點一落筆,她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能布置出這麼精妙的殺人計劃的人,會這般粗心大意?
她推開窗看向外面,還有一點未褪的月光,隱藏在青灰色的薄霧中。探究地緊盯住潛伏的那抹月色,有些被忽視的東西若隱若現。
是什麼呢?
思考半晌無果,卿如是只好先放棄深思,先去大街上察看,將找到的那處細節坐實。
她騎著馬,慢慢悠悠地游蕩在大街上。寥寥幾人在道上走著,小販還沒來得及將攤子擺出來。
卿如是尋思著去照渠樓坐著吃點東西,打馬過去,隔著一道橫街,意外地看見蕭殷正蹲在照渠樓外,給一名乞丐送糕點。
“蕭殷。”她喚了一聲,看見蕭殷伸出的手微微一頓,而后將糕點放在乞丐手中,這才站起身,禮貌地朝她頷首。
乞丐見兩人相識,趕忙走了。
卿如是將馬韁丟給小廝,隨著蕭殷一同進樓。他問,“卿姑娘似乎不怎麼賴覺,今日來得太早了些,是來聽戲的嗎?”
“不是,我隨意轉轉。”
卿如是話音未落,就聽見一聲音調極盡婉轉的“好巧”,她驚訝地抬眸看去,月隴西坐在二樓雅座上,從一堆卷宗里抬眸看向她,身旁站著明顯沒太睡醒但執著地抱劍凹出冷面俠風姿的斟隱。
蕭殷解釋說,“我正想告訴你,世子也在。也是隨意轉到此處的。”
說完他便領著卿如是上了樓,然后恭敬地退了下去。
卿如是拉開椅子,無視斟隱防備的眼神,狐疑地看向他,“你為什麼要這麼早出門?”
“和你一樣。”月隴西看向窗外,淺笑道,“天還沒亮,街上人影寥落。是嗎?”
卿如是倒吸一口氣,怔了片刻,笑道,“是。不過你不必罷,我抱著一探究竟的心而來,你又不必著急這個,可以使喚家中仆役,何必親自出來?”
“剛好睡不著,想忙些公務,苦于家中置辦壽宴,幾番詢問擾清凈,干脆就躲出來了。”月隴西推了一碟糕點過去,“嘗嘗這個,我保證,也是扈沽城獨一無二的手藝。”
卿如是沒同他客氣,一手拿了一塊,隨口問,“原來月家人也會睡不著?”月家不是最能折騰的麼,以月一鳴為首,精力都甚是充沛。
“問得好奇怪。”月隴西難得地輕笑出聲,稍作一頓,不知想到什麼,忽道,“睡前看了一則雜文,不禁為文中男歡女愛之事糾擾,便睡不著了。
”
卿如是不喜歡和人談勞什子男歡女愛,但此時也沒什麼可聊的,勉強道,“你且講來我聽聽。”
月隴西的雙眸映著桌上的燭火,似被微微挑明了些,他的手指搭在桌邊,不疾不徐地道,“斟隱,你先去門外候著。”
斟隱:“???”為什麼?他也想聽故事啊。他遲疑一瞬,看了卿如是一眼,冷著臉走出去了。
待他走后,月隴西道,“一對新婚夫婦,因為種種原因,沒能在成親當夜入洞房。原因是,新郎當時覺得新娘心中必定不情愿,所以沒有強迫她。”
“新郎很愛新娘,新娘卻不愛他。”卿如是點評道,“那為什麼要嫁進來?被強迫?”
月隴西點頭,“算是罷。忍耐好幾日后,新郎還是去找了新娘,發現新娘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不愿意。”
卿如是狀若恍然,“唔,互相暗戀?”
月隴西訝然瞟了她一眼,愣了愣,忽然勾唇輕笑,低聲道,“是嗎?我接著說……”
紅燭殘淚,室內通明,當晚他特意穿了一身艷氣的緋紅去找秦卿。
她被族中長輩禁足,愁得快要發霉,坐在書桌后邊轉筆玩,看見他來,她也不說話。
兩人就那麼沉默著,月一鳴在她房中走了一圈,一句話不說,把該滅的燭火都滅了干凈。
最后走到床頭時,凝視著那盞煞是好看的紅燭,留下了光。
留一盞,他要看。
秦卿這時才覺得不對勁,皺起眉,“你做什麼?”
“我見你實在無聊,給你找點樂子。”想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他的聲音已有些喑啞,盡可能輕佻些,不讓她覺得自己是在逼她。
只要她沒有感受到逼迫的意味,就可以清醒而理智地進行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