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隴西仿佛聽不懂他話中深意,故作驚訝,隨即笑吟吟一嘆,勉強道,“也好。今夜風涼,多個人同行,多一份溫情。你們說呢?”
喬景遇:“???”
卿如是:“……”不想說。
華燈闌珊,漁火幽幽,江岸邊傳來悠悠琵琶聲,隨風送入耳。橋上人來人往,疏密有間,或嬉鬧或低語,皆著艷裙華裳。周遭燈火迷離,五色琉璃瓦,金銀鏤刻鐘,湖光相映,影色斑駁,貴而不俗的景氣。
三人踏著琵琶聲往廊橋上走,往來皆是官宦子弟,喬景遇和卿如是都沒什麼相熟的人,倒是時不時有閨秀隔著老遠就朝月隴西問好。
月隴西一邊頷首致意,一邊與二人閑聊。左一茬右一茬,身旁兩人搭不上話,唯有他一人插站在中間樂此不疲。
忽然,他指著橋下,問道,“卿卿你看那湖中的鴛鴦,像不像我們倆?”
卿如是蹙起眉,當真看了眼,糾正他道,“哪兒有什麼鴛鴦?那是花的,明顯是野鴨子。”
月隴西轉過頭,輕言細語地提醒她,“卿卿,這句話重要的不是有沒有鴛鴦,而是像不像我們倆。”
喬景遇:“???”
喬景遇:我現在是不是該插句話說明一下這樣比喻不太妥?
他一沉吟,卿如是已接了話,語調凈是冷嘲熱諷,“不像。你要像野鴨子你自己像去罷,我不像。”
說著,她不與他挨在一處,自顧自往喬景遇另一側走去。
月隴西唇畔噙笑,見她不搭理自己了,便又與喬景遇閑聊,“喬公子往后可有打算入朝為官?”
喬景遇一聽,忙回道,“此次歸來便打算定居于此,為國敬忠,可惜離開扈沽太久,與這邊缺少人際往來,所以還不知要走個什麼門道,家中正愁著。
不過,所謂成家立業,先成……”
不等他說完,月隴西徑直打斷道,“我這里,倒是有個門路。”
“世子請講。”喬景遇嗅到機遇的味道,顧不得方才未盡的話,上前一步與月隴西走到了一處。
“陛下組織修建的國學府,再過幾月就要建成。我聽到些風聲,近期陛下有一樁差事要交予國學府籌辦,短則一年半載,多則三年五載,所以正著急四處收羅人才。我手里有三個推薦名額,屆時為你寫封推薦書,你可以去試試。”月隴西順勢插站到喬景遇和卿如是的中間,與前者談笑風生。
“國學府?”喬景遇大喜,“我回來后便聽父親提到過,新國學府是可比翰林院的存在,聽說翰林院不少學士都被調任至國學府,為即將到來的新一批弟子言傳身教。在國學府待滿三年可直接參與殿試,陛下親自提選。現在不少官宦子弟擠破了腦袋都想進國學府。”
月隴西點頭,“沒錯。不過,進了那國學府,便有三年都不得出來。你若要成家,怕是要等到三年之后去了。”
喬景遇一愣,下意識看了眼走在一邊被干晾著的卿如是。
她倒是渾然沒有被晾著的失落,也好似沒聽見他們的談話,走到橋邊小販的攤子前,盯著一盞琉璃燈看。琉璃燈彩瓦碎玉,紅燭光折出琉璃瓦上畫著的兩只頂好看的蛐蛐兒。
“姑娘,這盞燈好看,猜中燈謎,這盞燈就歸你了。”小販對她說道。
卿如是瞧了瞧畫上的蛐蛐兒,笑了,“這有何難?”擼起袖子,正待要寫,旁邊伸出一只手來,接過筆桿子。
是喬景遇。
他頷首對她淡淡一笑,眉目溫潤,“這種事,還是我來比較合適。”
這廂他脈脈柔情的話音剛落,那廂月隴西搶在他前頭,直接就將答案念了出來,“兩只蛐蛐兒,兩只蟲,蟲二只。所謂‘蟲二’,風月無邊也。這種事,果然還是我來比較合適。”
喬景遇:“……”究竟是我們相看,還是你們相看,一點展示的機會都不給他留嗎???
喬景遇:做人真的好難。
“我的才華還可以入眼嗎?”月隴西提起琉璃燈,任那碎玉折出的光落在臉上,顯得他整張臉白皙剔透得如被月色洗練過。他凹了個最好看的角度,挑著眉,輕問卿如是,“可否配得上那種滿腹才情的女子?”
卿如是接過他遞來的琉璃燈,“猜個燈謎不是很簡單麼,我看了一眼就知道答案了。”
月隴西正經道:“挺難的。若不是我事先看過答案,我反正是想不到。”
喬景遇:“???”那您究竟為什麼要跟我搶這個表現的機會?
卿如是:“???”月家人的思維方式是不是一律都花里胡哨的?
小販:“???”既然如此我是不是該去把琉璃燈要回來?
拎著琉璃燈,卿如是一路走走停停玩自己的,月隴西時常和她插科打諢幾句,或者和喬景遇聊聊朝政,說說國學府的事。
總之,除卻剛見面的寒暄以外,卿如是自己全程就沒和喬景遇搭上過一句話。莫說一句話,實則是肢體語言、簡單觸碰,甚至是眼神交流都不曾有。兩人毫無互動,形同陌路。
唯有月隴西一人,哪都能接茬,笑得跟朵盛放的狗尾巴花似的。
此時已輪到他和喬景遇進行下一議題。
兩人聊得很興起,卿如是聽了一耳朵,似乎已從上一個拜官封爵的話題跳到了天下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