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怨言,他進屋便撩袍跪下了,與卿如是在時截然不同的態度與神情,認真且恭敬道,“請父親責罰。罰完,便順意讓孩兒娶了她罷。孩兒是真心喜歡她的,非她不可。也請父親日后莫要為難她,若她做得有不合意的地方,您便一道都打在我身上罷。”
語畢,他修長的手指輕扯了腰帶,將外衫脫下來,隨意扔到一邊去。
“行。”月珩咬牙點頭,就沒打算跟他來虛的,不再多言,抬手揮起鞭子往他身上狠抽。
力道大,鞭子粗,一鞭就將他打得皮開肉綻,薄薄的衣衫透出血絲來。
郡主就站在屏風后瞧著,神色悵然。身旁的嬤嬤低聲道,“老爺下手這麼狠,您怎地也不攔著?世子細皮嫩肉的,自小就被您護著沒挨過打,這一頓下來還不暈過去?”
郡主沉吟著,低聲說,“你不明白。唯有真情動人心,他不挨打,怎麼教老爺知道他是情真意切。老爺若不知他情深,往后如何善待卿家的女兒。他也曉得自己是回來挨打的,我攔著是沒用的。”
一頓,她示意道,“你去把他的房間收拾收拾,他今晚肯定要住下。打得這麼狠,馬都騎不了了。干脆養兩日再遣人送他回去。”
嬤嬤答應下來。
她們這廂說著話,視線也不曾離開正廳。
月隴西被打得額間冷汗狂下,卻依舊一聲不吭。血腥氣已然充斥著整間屋子。
一鞭又一鞭,他也不知道濕潤的衣衫究竟是汗濕的,還是血浸的。
月珩幾乎是拿出了方才砸桌子摔椅子的氣勢,沒個完。
淺色的衣衫血跡斑斑,沾惹到長鞭上,月珩瞧見了,終于顫抖著臂膀,手軟了。
鞭笞聲停了下來。不多不少,攏共二十鞭。
月隴西抬眸,低啞著嗓子,不知是玩笑還是認真的,“不再多來幾鞭嗎?她性子活,恐怕以后招惹你的地方還挺多。”
月珩被他刺激得腦子一火又想打,生抑制住了。端凝著依舊將背挺得筆直且眉都不皺的月隴西許久,最后將鞭子甩在他身前,拂袖離去,只沉沉留下一句,“擦藥去罷。”
他默然,心底一口氣舒了出來,想要起身,牽扯到鞭傷,忍不住倒嘶冷氣。郡主和嬤嬤從屏風后出來,趕忙喚小廝攙扶他回房。
“不回房了。”他緊皺著眉頭,一鼓作氣從地上爬起來站穩,又彎腰撿起一邊的外衫穿好,一系列動作做下來,頸間的汗又暈出幾層,傷處卻已疼到近乎麻木。
嬤嬤急聲道,“世子,你走這些日只不過落了些灰塵,已經安排人給收拾好了!怎麼地不回?!”
他抬了抬手,踉蹌了步,隨即又如常地往門外走,唯留下一句,“她還在等我。”
心猿歸林,意馬有韁,此后他也是有人管的了。
街道寬敞,人影稀落。月隴西縱馬狂奔,幾乎飛嘯而過,僅有的三兩人愣是沒能看清縱馬的人,唯有馬過時聞到一陣摻雜血意的冷梅香。
不消多時,便回到國學府。
卿如是坐在他房間里,撐著腦袋讀書。
讀得快要睡著時,被一道猛撞門的聲音驚醒,剛起身就被人緊緊攬住,濃烈的血腥氣撲鼻而來,不待她反應,自己已經被前推的力道一把按倒在了床上,“誒誒誒??”
身上壓著的人似乎對自己如同爛醉般的沉重無知無覺,且完全沒有起來的意思。
卿如是擰眉,微有惱怒,“你……你給我起來啊!你不知道你……”
“你還在等我?”不等她罵,月隴西用有氣無力的聲音,湊在她耳畔輕問著。
卿如是聞到他身上強烈的血腥味,沒有作聲。
他輕笑了下,把下顎抵在她肩膀,偏頭去抿了下她的耳垂和冰涼的耳墜子。
須臾,啞然跟她說,“怦怦啊,我回來了。”
第六十三章 刺激
稍一思忖也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難怪他說今晚可能不回來。
都傷成這模樣了, 還回來做什麼……
均勻的呼吸聲繚繞在耳畔, 卿如是怔然聽了會,耳梢滾燙,銜著墜子的耳垂也熱意融融, 不知是羞的,還是被他溫熱的呼吸染的。
聽得久了, 竟覺自己心怦得有些不尋常, 不知道壓在身上的他感覺到了沒有。
卿如是不自然地挪了挪身子, 細微的磨蹭后,耳畔的氣息便略微粗重了些。
她以為是牽扯到了他的傷口, 便不敢動了,只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男人低啞的嗓子輕“唔”了聲,隨即將她摟得更緊。
“你的傷擦過藥了沒有?”被禁錮住的臂膀和腰有點疼,卿如是也顧不得和他計較, 偏頭避開他的呼吸,低聲問道。
陡一偏過頭去,就有涼風在頸間兜轉,月隴西感覺到方才的溫暖被風消逝, 不禁蹙了蹙眉, 又緊追著湊過去貼她,用唇邊摩挲她的頸子和鎖骨間的窩心。
一陣奇異的酥麻感浮上來, 卿如是鮮有地沒動,愣愣地盯著帳頂, 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任由他摩挲。
須臾,月隴西的鼻尖輕抵在她的耳廓,呼吸都在她的耳后,尚來不及追究他粗重的呼吸在撓她耳后的癢,便又覺得他的唇銜住了她的發絲,在輕輕拉扯著,不痛卻癢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