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卿如是再點頭,“女兒謹記。”
“還有……”卿母輕聲哽咽,“你若是得空,多回來看看娘。娘自己在家悶得慌,沒你吵著整日里太清閑了也不好。若是他們欺負你,你告訴娘,沒什麼大不了,咱回家就是了,你就算是和離了、被休了娘也養著你……別看你爹不說,但他心里跟娘也是一個想法。”
卿如是眼眶一熱,“娘……”
“好端端地夫人說什麼和離啊被休啊,不吉利。看把姑娘給惹的。”嬤嬤拭去眼角的淚,輕道,“這嫁衣試好便快脫下來放著罷。”
“好。”卿如是換下嫁衣,只覺身體輕盈了不少。
她告訴卿母,卿母笑話她,“這便嫌重了?過幾日戴上頭冠你才曉得有多重。”
卿如是皺皺眉。
“不過你也別擔心,等到了月府就取下來了。”卿母剛斂好情緒,又忍不住心底發酸,“娘養了這麼多年的閨女就這麼送別人家里去了。世子這女婿再如何稱我的心,我心里還是不舒坦。他把你瞧得重是好事,就怕他喜歡你就整日里欺你……”
“娘,你別說這些……他也是有公務在身的,哪有那個時間。”卿如是紅了臉,抱著她,把腦袋埋在她頸窩處,“咱們說點別的。”
卿母嘆氣,哽咽道,“哪里有別的事可說,這些天都是你的事。娘一閉眼就惦念著多給你添置些嫁妝,一睜眼就想著你嫁過去之后沒有娘教了可該怎麼應付公公婆母,再一閉眼又害怕世子后來厭倦了你對你不好,都是你的事,全是你的事……你怎麼那麼不讓人省心呢。”
“娘。”卿如是抱著她,輕拍她的背,“我會好好地,隨時回來看你。
”
“哪有嫁了人三天兩頭往娘家里跑的?”卿母轉口又叱她。
卿如是狐疑,“不是您方才還說……”
“我隨口說的,凡事你倆商量著來,別一聲不吭跑回來,公婆明著不說心里也會厭棄你。”卿母教訓道。
卿如是點頭,不再接話茬,抱著她安靜聽她絮叨著。
三日后出嫁。
頭天晚上卿如是用過晚膳就去沐浴,爬上。床后卿母又過來跟她說了好些私房話,直說到卿如是臉紅心跳睡不著才安心離去。
一席話,便將她前些日子考慮的問題又勾了出來,月隴西若是真的對她有意思,那……他們在洞房之夜見面該有多尷尬?輾轉反側,卿如是沒能休息好,次日天不亮又得爬起來梳洗上妝。
平日她這屋子里就只有自己和皎皎,陡然一溜兒進來五六個伺候她上妝穿戴,她還無端生出些驚慌與緊張。聽說月隴西專門派人送了一盒正紅色的口脂,唯有卿如是知道他為何送這個來。
是在國學府的時候,他與她聊起成婚那日應涂抹的口脂顏色。卿如是唇角微彎。
細抹香露,粉面紅撲。嬤嬤手藝極好,綰發上妝皆是一把好手。待天邊泛起魚肚白時,紅妝已成。
卿如是攬鏡自照,“這也……”太丑了罷。她沒說完,想著今日好歹謹言慎行些,愣是把話咽了回去。
她是親眼瞧著嬤嬤涂的粉,至少上了五六層,此時她白得駭人,五官都要被粉抹得辨識不清了,朱唇如烈焰里綻開的艷紅色的花,奇丑無比。但是旁的人都覺得她今日美艷動人,尤其是卿母,自己生的能不好看嗎。
戴上頭冠,果然覺得腦袋重了不少。雙鳳翊龍冠,附以翠博山,一金龍,二珠翠鳳,口銜珠滴。前后主有花、葉、蕊三物珠翠環繞,左右各三博鬢。能不重麼。
卿母親自為她蓋上喜帕,想跟她再說點什麼,又怕把自己的情緒過給她,她若是哭了這妝就白上了。想到這,卿母愣是忍住了沒跟她再多說什麼私房話,圍觀的姑婆姨嬸們笑鬧著,唯有她這個當母親的心底不知什麼滋味,笑時心底哭。
卿府四處張燈結彩,雙喜遍處,鞭炮聲震耳欲聾。遠遠聽著外面的鞭炮聲愈發響,其中夾雜著喜慶的嗩吶聲和銅鑼聲。都知道是月府的迎親隊伍來了。
屋里的人還在打趣卿如是,一會幫她捋捋喜帕上的穗子,一會幫她整理繡鞋上的流蘇,唯有卿母拿手絹包了兩塊糕點揣在懷里。喜婆笑呵呵地被人攙扶著,給卿如是念出閣喜詞。
全福人跑來催促,笑說迎親的隊伍到了,快將新娘子扶出門,莫要耽誤。
一群人哄然而起,全福人笑著攙扶起卿如是,將她帶出門。
另一邊,卿父和卿如是幾位表親的兄長攔在府門外,有心要刁難月隴西的隊伍,卻不想這小子文武雙全,撇開他不談,論武,他身邊帶著月將軍指派的兩名副將,又有斟隱這個一等侍衛在;論文,一幫翰林院的學士,還有下聘時領頭來的老學究。眾人刁難不住,一時半會拿他沒轍。
不曉得哪位兄弟故意使壞,放了十多個小童出來圍住月隴西,有管他喚“姐夫”的,也有管他喚“姨父”、“姑父”的,不曉得是不是一通亂叫,反正上去就纏著問他要銀裸子。
月隴西早有準備,出手之大方,一人分發了一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