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宋昭打橫抱起,肅聲吩咐下去,“去傳褚院判來!”
褚院判的住處距離碧桐書院很近,
蕭景珩才將宋昭抱回內寢放在床榻上,他就火急火燎的趕來了。
趕路來時,宮人已經大抵跟他交代了情況。
他診脈的時候,也確實發現宋昭的脈搏跳動得很快,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麼別的異樣,
于是道:“宋貴人大抵是因為受驚過度從而引至昏厥,并無什麼大礙。”
江德順從旁道:“皇上與宋貴人方才已經就寢,這好端端睡著覺,何事會讓貴人受驚過度?若說是夢魘的話,總不該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生出那樣大的反應來。”
江德順這話問到了點子上,
宋昭向來恬靜溫柔,平日里連說話都是溫聲細語的,
且看她方才那行徑,卻與市井潑婦沒什麼區別,任誰都會覺得古怪。
短暫的沉默過后,蕭景珩神色肅穆地問道:
“褚院判覺得宋貴人今日這般,像不像昔日的楊貴人?”
褚院判聞言一時啞口,
當年的楊貴人也是在圣眷正濃時突然無端瘋魔,滿太醫院都對她的病癥無計可施,就連褚院判查遍了醫書,也尋不出緣由來。
后來這件事被太后定性成了中邪,楊貴人死后,太后命人在她宮里做了三場水陸大法事,至此之后就不許任何人再提及這個人。
現在蕭景珩主動問及,褚院判才敢舊事重提,
“當年楊貴人的瘋癥實在無端無由,微臣遍查醫術也找不到問題所在。不過一個月后,啟朝徹底收復了苗疆。連帶著苗疆巫醫一脈的醫蠱毒術也一并傳入了中原。
微臣仔細研究過,發現苗疆有一味毒藥,名喚‘離魂散’,中此毒者,從脈象上來看和常人無異,一開始也只會有驚悸夢魘、心慌顫栗等表現。但若長久被此毒物侵害,則會逐漸染上失心瘋,病癥便和昔日的楊貴人很像。”
蕭景珩一邊聽,一邊摩挲著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心里也有了幾分揣測。
苗疆......
當年宸妃的兄長寧修齊,正是領皇命出征苗疆的征遠大將軍。
而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段,這臟東西就傳入了宮中,還被人用來謀害了楊貴人?
這事很難不叫蕭景珩起疑,將這兩樁事聯系到一起。
但只是揣測并不能坐實,凡事都得要有證據。
于是他隱怒道:
“江德順,你帶著褚院判去趟宋貴人的住所,查一查她的衣食住行日常用度可有被人動了手腳。”
他想了想,又交代了一句,
“動靜小一點,不要驚擾到太后休息。”
換句話說,蕭景珩是讓他們秘密去查,不要驚動溫泉山莊里的任何一個主子。
昏迷中的宋昭將他們所言聽得真切,
她這場戲唱到現在也該落幕,只等稍后看著旁人演戲就是了。
忽地,
一只溫暖的手將她的手攥住,略微有些粗糲的指腹在她的手背上緊了又緊,
她聽見蕭景珩用極低的聲音說了一句,
“昭兒,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你也要一直陪著朕,平平安安的陪伴在朕身邊。”
說著,溫熱的吻在少女的額頂落下。
宋昭依舊‘昏迷’著,但她的心跳卻不受控地快了半拍。
后來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宋昭才懵懵然的轉醒過來。
她一睜眼就撞上了蕭景珩那張俊美無儔的臉,
他原本緊鎖的眉頭于此刻順然舒展,唇角也牽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來,
“昭兒,你醒了。”
宋昭作勢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在蕭景珩的攙扶下坐起身來,靠在他懷中懵然問道:
“嬪妾這是怎麼了?”
說著口中輕‘嘶’一聲,掀開被衾朝自己的赤足看了一眼。
方才光著腳在石子路上奔走,雖然沒有劃傷割破,但也該表現出痛感才是。
她默然片刻,忽而好像想到了什麼,立時如同一只受驚的貓兒一樣從蕭景珩懷中掙開,起身下榻就要屈膝跪下。
蕭景珩拉住她的胳膊,“你才醒來,這是要作甚?”
宋昭惶恐道:“嬪妾方才失禮了......還請皇上恕罪。”
“無妨,最重要的是你沒事。”蕭景珩將她攙扶起身,重新落座榻沿,
聽她不安地說:“嬪妾近來時常夢魘,又總覺得心慌得很,許是母家的事還困擾著嬪妾......嬪妾本該提前將此事告訴皇上,卻私心里又很想念皇上,所以才瞞了下來。如今叨擾了皇上安枕,實在是嬪妾的罪過......”
蕭景珩心疼宋昭之余,心里也盼著這件事真如她所說,
她之所以會突然瘋魔,是因為親眼看見姜氏的慘死受了刺激。
其實打從心底里,蕭景珩也不愿這件事真的和宸妃攀上關系。
但事實卻總事與愿違。
江德順與褚院判回來復命事神色凝重,褚院判更是直接道:
“回皇上,微臣仔細檢查過宋貴人房中用度,發現供奉在她寢殿床頭的迎春花被人動了手腳。花骨朵里面被摻進去了離魂散,隨花綻放之際風吹而動,便會被宋貴人不知不覺間吸入體內。
”
蕭景珩聽罷,眉心不覺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