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著宋昭的手緊了又緊,“你別怕,朕陪著你,你不會有事。太醫馬上就到了,你忍一忍。”
幾乎是在話落的同時,就見小印子拉著褚院判,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
蕭景珩連氣都不許褚院判喘勻,就騰出半個身位來,催促著他趕緊為宋昭診脈。
褚院判半跪在榻前,取出絲帕來墊在宋昭的手腕上,細細替她診脈。
可很奇怪,
宋昭的脈象,與她所表現出來的痛苦顯然是不成正比的。
從脈象上來看,宋昭一切無礙,身子康健得很。
但她卻又神色痛苦,一個勁喊著腹痛難忍?
這倒要褚院判犯了難。
他也不好說宋昭這是裝的,畢竟人在受驚后處于極度恐懼的情況下,身體也是會產生幻痛的。
于是他先是安撫了宋昭的情緒,道:
“娘娘放寬心,微臣診過,娘娘脈象無礙,皇嗣周全并無損傷。”
聞言,宋昭還沒說什麼呢,
但她卻明顯聽見身旁有人松了一口氣。
她不用抬眸都知道,泄出這口氣的人,必定是蕭景珩。
又聽他問褚院判,“那為何懿嬪還會覺得腹痛難忍?”
褚院判道:“許是方才轎子震落之際要娘娘受驚了,又或是磕碰到了哪兒,總歸不是什麼大問題。微臣等下給娘娘開一劑安神的湯藥,再給娘娘煎了坐胎藥服下,便可寬心了。”
聞聽此言,宋昭緊蹙的眉頭才稍稍舒展,
她愈發護緊小腹,心有余悸地嘆了一聲,
“無論如何,只要孩子沒事就好......”
褚太醫躬身退下,去與宮人交代藥方事宜,
蕭景珩則重新落座宋昭身旁,怒目橫掃了一眼小福子,喝道:
“你們是怎麼當差的!?”
小福子駭得雙膝砸地,哆嗦著說:“皇、皇上恕罪......從長樂宮去往朝陽宮本是日日都要路過南行甬道,可今日不知為何甬道上竟會有油漬。抬轎的宮人一時不留意腳下打滑,這才驚了娘娘。”
他說著以額搶地,磕得頭都快破了,才哽咽道:
“萬幸娘娘沒事,若娘娘和皇嗣有個什麼好歹,奴才縱是死上千次萬次也難抵罪過!”
宋昭的轎子為何會震落,蕭景珩來前已經聽小印子說過一遍。
此刻他眸光如炬,心下揣測,
任誰都能看得出這件事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要故意算計宋昭。
默然須臾后,聽他肅聲道:
“江德順,你帶人去查一查,看看那些油漬是怎麼沾到甬道上去的。另外,將今日抬轎的宮人拖下去,一律杖斃!”
“皇上。”宋昭拉著蕭景珩的小臂,聲音嬌弱地說:“臣妾到底沒傷著,抬轎的宮人也是無心之失。臣妾有著身孕見不得血腥,皇上還是將他們從輕發落吧?”
蕭景珩默了少頃,這才轉了口風,“既然昭兒替他們求情,那朕便網開一面。各自領二十大板,丟去辛者庫服役,日后再不許這些糊涂東西伺候在主子身邊兒!”
說完垂眸瞥了一眼還在磕頭的小福子,冷漠道:
“你起來吧,腦袋磕破了還怎麼照顧你家娘娘?”
“奴才多謝皇上隆恩,多謝娘娘寬仁。”
小福子抹著眼淚一個骨碌站起身,本想跟著伺候在宋昭身旁,卻聽宋昭道:
“你腦袋磕破流了那麼多血,還怎麼在我身旁伺候?下去處理干凈。”
小福子哽咽應是,這才躬身告退。
他走后,宋昭靠在蕭景珩懷中,身子不受控地打著顫,
“皇上......今日這事,是不是有人要害臣妾?”
蕭景珩并未正面回答她,
而是攬著她的肩膀,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鎖骨,溫聲寬慰道:
“你放心。有朕在,沒人敢害你。”
“臣妾實在心慌的厲害。”宋昭抓著蕭景珩的手,十分自然地落在了她的心口上,讓蕭景珩感受著她胸腔的起伏,順勢也將盈熱的淚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方才轎子震落的那一下兇險極了,臣妾腦海中一片空白,生怕皇嗣有損,愧對了皇上待臣妾的好。”
“傻丫頭,凈說胡話。”蕭景珩微微頷首,下巴頦抵著宋昭的額頂,語調幾近柔情,
“比起皇嗣安危,朕心里更擔心的是你這個人。”
宋昭很是感動,更往蕭景珩懷中靠近了些。
面兒上做著一套,并不影響她心中清醒得很,
方才在聽見皇嗣無礙后,蕭景珩長舒的那口氣她又不是沒聽見,
所以說,帝王的甜言蜜語,只當做是耳旁風隨便聽聽就好,
誰要是真的信了,那才真是可悲。
*
從寢殿離去后的小福子,只簡單處理了一下額頭上的傷,便急著往長樂宮東南一隅的廡房趕過去。
推開門,瞧見云杉在床上坐著,
她脫了鞋襪,好像正在查看著腳腕處的紅腫。
小福子見狀立馬背過身去,云杉也羞的面紅耳赤,慌亂地將被衾拉開蓋在了腿上,
“你、你怎麼來了?娘娘那兒成事了嗎?”
“嗯,皇上憐惜得很,這會兒正陪著主兒呢。”
小福子跟顆木頭一樣,背對著云杉面對著廡房緊閉的門,杵在那兒一動不動,跟在面壁思過似的。
云杉被他呆頭呆腦的模樣給逗樂了,
“噗嗤~你像顆榆木托生的。我蓋上被了,你轉過來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