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目所及,她也有一剎的驚訝,
驚訝于她為何會生下這麼一個渾身披著蛇鱗的嬰孩來......
也許是因為身上干燥的難受,這孩子異常活泛,
四肢亂晃著,力氣還頗大,鬧得蕭貴人抱他得吃勁,陰門處的撕裂疼便愈發明顯。
不過她卻并未松手,反倒將孩子抱得更緊了些。
這是她辛苦懷胎十月,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她怎麼會嫌棄她的孩子呢?
她撫摸著孩子干巴巴的臉頰,那鱗片一樣的皮屑又干又硬,刺著蕭貴人的指腹,正如無形的利刃攪動著她的心一樣。
她止不住地落淚,口中一個勁喃喃著: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這個問題,蕭景珩也很想知道。
他抬起陰沉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心悸未定的宸妃,
“蕭貴人的胎由你負責,不是一直都報平安嗎?”
“臣妾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
宸妃也是納了悶,
這幾個月,她對蕭貴人照顧得無微不至,凡事親力親為,就怕遭了旁人的算計。
她實在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于是便沖門外喊了一句,
“齊太醫!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貴子這是得了病,還是怎麼著?”
齊太醫佝僂著身子入內,戰戰兢兢地回話,
“回皇上、宸妃娘娘,依微臣拙見,貴子他......應該患得是蛇皮癬,是從娘胎里頭帶出來的病癥。但是這樣嚴重的蛇皮癬,微臣從醫數十年還從未遇見過,為保萬全,還請皇上傳褚院判來一同診斷。”
都不用蕭景珩去傳,
江德順第一眼瞧見孩子不對勁后,就匆忙退下去請了褚院判。
這會兒齊太醫剛回完話,褚院判就趕來了。
他簡單請了安,便急著去查看蕭貴人懷中嬰孩的情況,
宋昭從褚院判震驚的神色中看得出來,
這孩子的病,怕是個麻煩事。
她余光又偷偷瞥著蕭貴人,見她雖然是哭著,但卻臉色慌張目光閃躲,可見她對此事并非完全不知情。
半晌,褚院判詳盡查看過嬰孩情況后,回話道:
“皇上,小皇子所患正是蛇皮癬,且是極重之癥。”
宸妃捂著胸口追問道:“可是蕭貴人孕中被人投毒所制?”
“非也。”褚院判搖頭否決,面色凝重道:“這病一般都是連帶之癥,必得是父母本就有此病癥,才會延禍到嬰孩身上......”
說話間,他有意無意看了蕭貴人兩眼。
蕭景珩自然是沒有這種病癥的,至于蕭貴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露在外面的皮膚光潔細嫩,哪里有半點這孩子的癥狀?
但宸妃瞧著蕭貴人眼神閃爍,心下覺得不妥,便質問她,
“蕭貴人,你可是隱瞞了什麼?”
其實還用問嗎?
從太醫說孩子得的是蛇皮癬的那一刻起,宋昭就已經明白過來,
蕭貴人若不是也有同樣的病癥,她為何會一日沐浴兩三次?
只不過她的病癥可能稍輕一些,遮遮掩掩的,也就沒被人察覺罷了。
宸妃見蕭貴人黯然垂淚,只字不語,便吩咐宮人將蕭貴人的衣袖擼起來。
果然,在她被衣衫遮蔽住的皮膚下,清晰可見因皮膚干燥生起皮屑的癥狀,
雖然不算嚴重,但總和正常人的皮膚是有區別的。
眼見事情瞞不住,蕭貴人這才哽咽著交代了,
“嬪妾不知道這病會傳給皇子......嬪妾一直都有這病,之前怕皇上知道了會嫌棄嬪妾,所以才一直隱瞞不報。
不過這病也并不打緊,平日里只要多沐浴就能緩解皮膚干燥的癥狀,看上去就和正常人沒有分別......可是我的孩子為何會.......”
聽了蕭貴人這話,蕭景珩本就鐵青的臉色又覆上了一層明顯的怒氣,
他沒有一句安慰蕭貴人的話,反倒呵斥她,
“你可知你這是在欺君!?”
蕭貴人嚇得不知所措,抱著小皇子跪在蕭景珩面前哭著求饒。
而蕭景珩呢?
他故意偏轉視線,甚至都不愿意再看蕭貴人母子一眼。
宋昭從旁勸道:“皇上且息怒。太醫既然說這是病,那就總會有法子醫治的。
蕭貴人從前侍寢過多次,皇上不也從未發覺她有任何不妥?可見這病或許當真和她說的一樣,多多沐浴便可緩解?不如先讓太醫們好生醫治著,小皇子福澤深厚,應該會有所好轉。”
她話音方落,還未等蕭景珩定奪,就聽褚院判為難道:
“懿嬪娘娘此言差矣。這蛇皮癬并非是一般的病癥,一旦染及無藥可醫,終生皆是如此。平日也只能用藥水泡著,以此緩解皮膚的不適。蕭貴人的病癥尚不算嚴重,倒無大礙。只是小皇子的病癥卻......”
他躬身垂首,重重一揖,“恕微臣直言,小皇子這般情況,即便是藥浴也不會讓皮癬消減半分。且皮膚過度干燥就會脫落,身上時常會出現大小傷口,必然會影響壽命,即便微臣拼盡一身醫術全力救治,只怕也保不過小皇子四五歲的壽數。
”
“再難也得醫治著!”宸妃陡然拔高聲調,訓斥起了褚院判,“這到底是皇上的第一子,是為貴子!貴子有病,縱是遍尋名醫,那也得將他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