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是不會將這個風頭讓給任何一個人的,故而她也就復了六宮的請安。
算起來,今日請安,是皇后經歷過早產、血崩一系列兇險事后,頭一次在眾后妃面前亮相。
宋昭余光窺著皇后,
瞧她今日打扮得很是端素,薄施粉黛,依稀還能瞧見大病初愈的頹態。
后來眾后妃接連向她表達了恭賀之情,
“臣妾恭喜皇后娘娘喜得公主。”穎妃最先開腔,說罷從懷中取出了一枚鏨金的平安扣,交由宮人呈給皇后,
“這是臣妾親手紐的平安扣,送與公主,盼著公主萬事平安順遂。”
皇后含笑收下,云妃又說:“臣妾就沒有穎妃那麼手巧了,娘娘是知道臣妾的,臣妾除了會調香外,別的事兒算是一無是處。不過娘娘不愛用香,所以臣妾便以花果精粹為煉,為娘娘做了些果香煉油。娘娘每每誦讀佛經的時候,于佛龕里滴上兩滴,也可安神。”
皇后接過云妃呈上的瓷瓶,方一啟開,里頭的果香味便漫了出來,眾人皆嘖嘖稱奇。
而至于宸妃,她今日可是下了大手筆了。
拍了拍手,便著人抬進來了一尊被紫布蓋著的佛像。
宸妃笑意嫣然地走到了佛像旁,親手扯下紫布來,
眾人這才瞧見,她送給皇后的,竟然是一尊送子觀音像?
滿殿后妃幾乎同時呼吸凝滯,皇后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偏宸妃笑著說:“這送子觀音寓意多子多福,臣妾將此物送給娘娘,盼著娘娘能多多為皇上延綿子嗣。”
“宸妃!你發什麼瘋!”
云妃第一個站出來嗆聲道:“你送這麼一尊觀音像給皇后娘娘,是誠心要讓皇后娘娘添堵嗎?”
“笑話!本宮給皇后添什麼堵?”宸妃鳳眸一飛,愈發恣肆道:“太醫只是說皇后日后再難有孕,又沒說她一定懷不了。這種事兒,盡人事聽天命,本宮送皇后送子觀音,是對皇后的美好祝愿,你惱什麼?呵呵?”
她忽而揚絹捂嘴,發出陣陣訕笑,“怎麼?難不成你是覺得,皇后娘娘此生都絕無再有身孕的機會了嗎?”
“你......”云妃嘴上說不過她,便快步走到了送子觀音像前,扯起那塊紫布又給蓋了回去,“來人!將這東西挪出去!”
后來的事兒,不過就是宸妃和云妃打嘴仗,皇后出面調停,
這是宋昭入宮后,于請安時見過最多的場面了,倒不稀奇。
只是方才云妃路過她身邊兒的時候,宋昭明顯嗅見了一股熟悉的香氣。
為何說熟悉呢?
因為從前皇后尚未懷孕的時候,
云妃便日日用著這味道的香粉,在皇后面前晃悠著。
后來皇后懷孕后,云妃身上的香味就變了。
現如今皇后平安誕女,這香味竟又回來了?
宋昭偏過頭去,一璧裝著和惠嬪說話,一璧下意識揚絹捂住了鼻尖兒。
今日請安,云妃護著皇后,與宸妃大起爭執,算是在皇后面前落下了好感。
后來的幾日,云妃又和從前一樣,日日都圍在皇后身邊兒巴結著。
皇后也顯得與她十分親近,私下里更是亂了規矩,竟還姐姐妹妹的稱呼著。
這一日,云妃陪著皇后禮了半日的佛,
待她走后,霜若奉了一盤冰鎮西瓜給皇后,
她嗅見殿內彌漫著云妃身上的那股子味,都快將檀香的味道給蓋下去了,便道:
“娘娘,云妃身上的香氣味果然又回來了。”
皇后不以為然,反倒深吸了一口氣,怡然道:
“是啊。不過這味道倒是好聞,許久聞不見,本宮還怪想念的。”
霜若偷笑道:“宸妃那廝以為這香粉能害的娘娘心疾復發,她哪里會知道,其實娘娘從來就沒有過什麼心疾,不過是以不變應萬變,拿她當猴耍罷了。”
皇后的心疾,從來都是她用來爭寵的手段。
有著心疾,蕭景珩待她自然會更溫柔些,
即便沒有,可又有哪個男人能夠抵擋得了,一個女人拼了自己的命,也要為他誕育子嗣的情誼呢?
后宮里能生育的女人比比皆是,皇后當然要成為最與眾不同的那個,才能讓蕭景珩更記得她的好。
誠然,她做到了。
雖然她只生了個公主,雖然她早產血崩日后都不能再生育,
事有遺憾,但蕭景珩對她的愧疚與憐惜都是真的。
有時候,一個男人對你的愧疚,就已經足夠保證你下半輩子的榮華了。
且偽裝出心疾,若有后妃想要暗害她,必然就會在這事上動心思。
可這心思動了又有什麼用?
一個沒病的人,即便再怎麼被謀算,也只不過是白費旁人心計罷了。
皇后本是笑著,
卻不知怎地,臉上的笑意突然凝住,又用十分惶恐的語氣說:
“宸妃明知道本宮有心疾,還和云妃聯手,用這樣下作的手段來謀害本宮!本宮就是因為從前和云妃走得近,聞多了她身上的香粉味,所以才會傷及根本,以至于早產、血崩!此生都不能再有孕!”
她右手用力護著小腹,眼神發狠,“宸妃的母家在前朝得罪了皇上,宸妃又在后宮行歹毒之事,謀害中宮戕害皇嗣!這樣歹毒的女子,皇上怎能安心留她在臥榻安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