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摔著了,不礙事。”說話間,容悅有些不自然地將腿向椅子后頭挪了挪。
兩姐妹久未謀面,再相逢時總會提及許多當年的趣事,
可于彼此說笑間,宋昭卻總瞧著容悅笑得很勉強,像是有什麼心事的樣子。
不過她就這麼一直悶悶的不說,宋昭索性也不問她,
直到二人一同用晚膳的時候,容悅似乎是實在憋不住了,
她忽而撂下碗筷,眉目凝重地對宋昭說:
“昭兒,我不想侍......”
“娘娘,張公公來了。”
容悅的話才說出口,就被小福子入內的通報聲給打斷。
宋昭立馬對小福子說:“敬事房是御前的人,不可怠慢,你還不快將人傳進來?”
見有人要來,容悅立馬從膳桌前起了身,畢恭畢敬地站在了宋昭身后。
瞧著張久貴脅肩諂笑地入內,向宋昭打了個千兒,道:
“懿嬪娘娘金安,佟主兒吉祥。”
宋昭道:“張公公?你今日怎麼有空來本宮這兒?”
張久貴笑,“原是來找佟主兒的,可叫奴才好找!”他又向容悅一揖,語氣巴結地說:“恭喜佟主兒,皇上今夜翻了您的牌子!新入宮的小主里頭,您這可是頭一份的恩寵!”
聞言,容悅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她不自覺向后退了兩步,像是在抗拒著什麼。
可宋昭卻視若無睹,反倒笑著說:“那就恭喜佟常在了,你快下去和張公公準備著吧。”
有外人在,姐妹兩個是不好顯出親昵來的,
故而容悅也沒再說什麼,向宋昭福禮告退后,便郁郁寡歡地跟著張久貴出了宮。
因著容悅在,今兒個的晚膳準備的頗為豐盛,
可這會兒宋昭孤孤面對滿桌珍饈,卻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云杉幫她布菜的時候,低聲道:“娘娘,佟姐兒......佟常在她似乎有話要跟您說。”
“她那話最好是不說,即便她說了,我也只能裝作沒聽到。”
宋昭無奈地嘆了口氣,“容姐姐的腿傷在小腿肚子上,那地方哪兒是摔跤磕碰能傷到的?且你沒聞見她身上隱隱散著的那股子金瘡藥味道嗎?我瞧著,她那傷八成被人打的。”
“打的?可佟常在是水師提督的女兒,誰敢打她?”
宋昭抬眉看著云杉,并不說話。
云杉很快就反應過來,驚嘆道:“是佟大人打的?”
宋昭不答這問題,另作他話,
“姐姐說過,她最盼著一生一世一雙人。以她的心性,她怎會情愿入宮?但她的身份又那擺在那兒,她不入宮便是冒犯天恩,惹了天子震怒,整個佟家都會跟著遭禍。你以為我不知道她方才想與我說什麼嗎?她是想告訴我,她不愿侍寢。可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夕陽西沉,宋昭遠眺著天邊舒展的火紅云霞,泠然道:
“我沒那個本事勸皇上放她出宮去,所以我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她已經入了宮,任她有多高的心氣,也再無回頭之路。那樣不切實際的念想,她趁早斷了的好。”
容悅是宋昭惜日最要好的姐妹不假,但在宮中,明哲保身永遠都要排在姐妹情深前頭。
畢竟人先得好好活著,才有余力去顧及其它。
第二日一早,宋昭聽聞前朝得了個天大的喜訊,令蕭景珩龍顏大悅。
小福子將消息傳回來,說:
“前線再傳捷報,寧將軍順利打下了燭陰國……”
“什麼?”宋昭一驚,“不過一個月的功夫,他便攻破了燭陰?”
小福子頷首應下,又說:“奴才方才回宮的時候,遇見了造辦處的宮人正急匆匆往永和宮去。奴才打聽了一嘴,說是急著去為宸妃丈量身寸,要為她趕制新衣……”
云杉納悶道:“怎麼是造辦處去的?后妃的服制不是一向由司制房負責嗎?”
“凡事總有例外。”宋昭眸光陰沉,于這炎炎夏末,呼出了一口幽涼之氣,
“就比如貴妃服制,便是要由造辦處親自操辦的。”
【第208章 傷身避子】
聞聽宋昭此言,云杉和小福子都默然不語。
皇后倒勢,宸妃有著身孕本就風頭正盛,若再被抬為貴妃,
那麼她對宋昭的威脅,便絕不亞于昔日的皇后。
他們倆心里急得跟什麼似的,可卻見宋昭笑著說:
“好事啊。宸妃娘娘本就是妃位之首,母家又于前朝頻立戰功,她也天降祥瑞腹中得嗣,本朝還未有過貴妃,若要封,自也只有宸妃娘娘一人德能配位。”
云杉與小福子面面相覷,皆摸不著頭腦了。
聽宋昭又問:“小福子,今兒造辦處去給宸妃量身寸這事兒,是只有你一人知道了?”
小福子說:“也不是奴才一人。奴才問這事兒的時候,旁邊來往路過了不少宮人,只是他們聽沒聽見,奴才便不知了。”
宋昭笑,“此番宸妃若真能一舉封為貴妃,可算是天大的喜事。這種普天同樂的事兒,總不能藏著掖著?你去找幾個面生的小太監,想辦法不著痕跡的將這風聲吹出去。”
說完笑意收斂些,又叮囑小福子道:
“記著,新入宮的那些妃嬪,一定要讓她們盡知。本宮如今是一宮主位,凡事不能只想著自己,也得為新人的前途考慮。
她們一個個嘴甜的都跟裹了蜜似的,得了這麼個能巴結上宸妃的機會,興許宸妃一高興,往后她們在宮中的路,也能好走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