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她回答的自然流利,像是把刻在骨子里的至理名言脫口答出一般,
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樣理所當然。
宋昭垂眸看著灑在窗臺上疏落的月光,低語喃喃道:
“皆是如此,便一定是對的嗎?”
“娘娘說什麼?”
“沒什麼。”宋昭淡淡地搖頭,繼而伸手由著云杉將她攙扶起來,
“我乏了,伺候洗漱吧。”
今夜難眠之人,
除了宋昭之外,還有太后。
她自回宮便一直跪在佛龕前焚香祝禱,
往生經誦了一遍又一遍,跪的膝蓋都酸軟了,也不愿起身。
青竹實在心疼她,便勸道:“太后,時候不早,您該歇下了。”
太后新添香火,筆直供奉在香爐里,
繼而短促地嘆了口氣,疲憊地問道:
“青竹,你說哀家這樣做,是不是錯了?”
青竹明道:“太后容奴婢說一句不中聽的話。您非皇上的生母,皇上要您配合他做什麼,只要是為了大啟能國泰民安,繁榮昌盛的事兒,您都得配合著去做。”
“可那到底是皇帝的親生骨肉。”太后語氣難免有些激動,又極盡嘲弄地說:
“皇帝走一步算三步,此番既制衡了寧家,又削勢了蒙古,先帝當初擇他登基,實在是慧眼識英雄。”
青竹道:“自古帝王,又有哪個不是爬著尸山登上龍位的?”
“可是又有幾人足下踩著的,是自己的親生骨血?”
面對太后的反問,青竹一時啞口。
隨后也不再勸說,由著太后為那可憐的孩子誦經超度了一整夜。
*
前朝,如常在的家書八百里加急送往了蒙古,很快也得到了蒙古王的回信。
蒙古王信中所言,表示蒙古自愿向朝廷上奉五萬兵馬,并無任何交換條件。
如常在也因此破了困局,解了禁足。
她是個色厲內荏的,表面上有著宸貴妃的跋扈,但實際上卻是經不得一嚇。
自死里逃生之后,她幾乎夜夜都會做噩夢。
這天夜里,她于夢中驚醒后,慘叫著摸著自己的脖頸,
在外頭守夜的貼身婢女塞吉聞聽動靜,立馬跑入內寢查看情況,
“小主!小主這是怎麼了?”
“我的脖子!”如常在抓著塞吉的肩膀,語無倫次道:“我的脖子被勒斷了!好粗的麻繩!不要,我不要死!”
塞吉緊緊攥著如常在的手,定聲道:“小主別怕,是夢魘而已,您沒事了,皇上已經不追究您了,更不會有人要害您。”
好半晌后,如常在才分清了夢境和現實。
不過她仍舊冒著虛汗,身子不停地打著顫。
她雙手死死攥拳,用力捶打在被褥上,恨恨地說:
“都怪貴妃那個圪泡!她孩子死了是她自己活該,她沒本事保住自己的孩子,與我何干?”
“小主可不能這樣說!”塞吉忙沖如常在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皇上不讓后宮提及這件事,此事貴妃尚還不知情,若讓她知道了,指不定要多傷心......”
聞言,如常在眸底閃過狡黠的光,冷笑道:
“明兒個就是她兒子的頭七了。她這個當母親的,怎麼能錯過這種‘好日子’?”
說著沖塞吉勾勾手指,
“你過來,我有事要吩咐你。”
【第254章 容悅贈香】
因著宸貴妃如今尚在月子里,皇后那里蕭景珩依舊是讓她‘靜養’著,
宋昭協理六宮又貴為妃位之首,所以眾后妃理所應當去她宮里頭給她請安。
平常請安大多是走個流程,說不上兩句話宋昭也就讓她們各自散了,
可今日不同。
宋昭見今日人人來時,臉上都浮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才行完禮,就聽瑤嬪最先耐不住道:
“你們可聽說了昨天夜里鬧出來的事兒?”
“誰會不知道?”穎妃輕笑道:“昨兒個夜里永和宮鬧得都翻了天,別說是咱們了,只怕如常在房中的那兩只鸚鵡,都該知道了。”
云妃道:“貴妃知道那孩子死了,哭得厥過去兩次。皇上昨日哄慰了她一夜,今兒個連早朝都沒上......”
她隱有不甘,醋意極重地補了一句,“這還是皇上自登基以來,第一次為著一個嬪妃的事兒不去上早朝。”
穎妃冷嗤道:“那又如何?難不成皇上陪她一夜,她的孩子就能起死回生了嗎?”
賀常在說:“皇上對貴妃娘娘不是也有寬慰嗎?嬪妾聽說,皇上許了將承歡過繼給貴妃,也將承歡入了玉碟,日后他就算是貴妃娘娘的親生兒子,總不算是膝下無子。”
聞她此言,穎妃笑得更肆意了,
“那孩子給你你要不要?”
賀常在一時啞口,別扭了好一會兒才低頭弱聲回話,
“到底是嬪妾福薄,哪里敢妄想那樣的好事......”
“好了。”宋昭肅聲打斷了她們的議論,“皇嗣的事也不是咱們能議論的,讓皇上聽了去可要置氣。”
眾人這才停下了是非,倒是面面相覷著,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就在宋昭剛準備散了請安時,容悅忽而起身向她福了福,畢恭畢敬道:
“啟稟懿妃娘娘,嬪妾的母家給嬪妾送了些上好的溪云香,那東西制作工序繁瑣不易得,家中送來的又太多,嬪妾是怎麼用也用不完的。
便想著拿來和諸位姐妹們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