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德順躬身入內,立于堂下向蕭景珩打了個千兒,恭聲道:
“啟稟皇上,懿妃娘娘送了些糕點來,這會兒在門外候著。”
蕭景珩此刻并無閑情,于是道:“讓她先回去,告訴她朕晚膳時再去她宮中看她。”
“奴才明白。”江德順應了一句,正欲告退之際,聽蕭景珩又喚他,
“慢著。你去將大學士、兵部尚書、九門提督還有御斬使都給朕叫來。”
緩一緩,又補了一句,“秘宣。”
聞言,江德順臉色驟然沉下去,
蕭景珩提及的這些大臣,都是朝廷中舉足輕重的要員,
此番將他們全都召集來,定是有大事要商議。
江德順不敢怠慢,忙躬身退下,
他先于門外回了宋昭的話,
“懿妃娘娘,皇上這會兒正和大臣在里頭說事,一時不得空見您。皇上說要您先回宮歇著,今夜會去您宮中陪您用晚膳。”
“有勞公公了。”宋昭命云杉將食盒遞給江德順,便不多停留,離了朝陽宮。
回宮路上,瞧著今日白云舒卷,日頭晴好,宋昭便想去御花園轉一轉,正好也能采些新鮮的花卉,給承煜做輔食的時候添進去。
小福子道:“奴才聽說青玉臺那兒的芍藥近來開得甚好,不如咱們去那兒走走吧?”
云杉也說:“芍藥入膳可補肝明目,又能滋補氣血,大皇子和娘娘用著也是極好。”
剛好青玉臺就在太妃們居住的壽康宮附近,離朝陽宮也不算太遠,于是主仆幾個有說有笑散著步,沒多久也就到了。
此地芍藥花開火紅,十分惹眼,
可于一片紅海中,卻獨立了一抹青色的身影,顯得十分突兀。
宋昭遠遠兒地瞧著,那著青衣的女子約莫有四十來歲,面不施粉黛,依稀可見疲態。
她身旁跟著一名上了歲數的宮婢,主仆兩人正躬身在花圃中尋找著什麼。
想到這地方接近壽康宮,太妃們應該常在附近走動,于是宋昭便問小福子,
“那是誰?怎麼在宮中沒見過?”
小福子墊著腳尖張望著,在看清了那太妃的模樣后,忙道:
“回娘娘,那是靜貴太妃。靜貴太妃人如其封,十分喜歡清靜,所以甚少在宮中走動,從前合宮夜宴的時候她也總告假獨處,所以娘娘入宮以來還未見過她。”
“靜貴太妃?”宋昭一滯,追問道:“是安王的生母?”
小福子頷首應下,“正是。”
因著安王從前威脅過宋昭、以及他和容悅之間不清不楚的那些事,讓宋昭打從心底里不待見他這個人。
人都說愛屋及烏,而厭屋及烏也是一樣的道理。
宋昭原本是沒打算搭理靜貴太妃的,可好巧不巧,原本彎腰尋找東西的靜貴太妃忽而直起了身子,目光正與宋昭對上。
這下宋昭要是再裝著視若無睹,多少有些失了禮數,
于是她只得笑意盈盈走上前,向靜貴太妃福了福禮,道:
“臣妾給貴太妃請安,貴太妃金安。”
靜貴太妃瞥她一眼,淡淡地說:“起來吧。”
敷衍了這一句,她又低下頭,撥弄著花花草草的,在花圃里尋找著什麼。
宋昭道:“貴太妃可是丟了東西?能否告知臣妾,也好讓臣妾幫您一起找找?”
靜貴太妃并不搭理她,由著身旁的婢子回話道:“回小主,貴太妃丟了個香囊在花圃里。
”
聞言,宋昭回頭拋給了小福子一個眼神,“快幫著貴太妃一起找找。”
小福子機靈,辦事也向來利索,
不多時,就見他從花圃里撈出了一枚明黃色的香囊,
“貴太妃娘娘可是在尋此物?”
靜貴太妃接過小福子遞上前的香囊,如獲至寶般拍了拍上頭的灰,凝重的面色這才舒緩些,唇角牽起一記薄笑。
宋昭瞧著那香囊上頭繡著鴛鴦,亦有龍紋,便揣測此物應該是先帝贈給靜貴太妃的,也難怪靜貴太妃如此珍視。
這會兒香囊失而復得,靜貴太妃對宋昭的態度也緩和了些,
“你手底下的人倒很是機靈。”
說話間,她欲從花圃向外走,奈何一腳踩入泥濘中,身子側傾就要栽倒,
好在宋昭隨侍她身旁,忙不迭攙了她一把,“貴太妃小心。”
靜貴太妃得宋昭攙扶站穩身子后,這才頭一次正眼瞧她,
“我還不曾見過你,是皇帝的新寵吧?”
宋昭恭聲道:“臣妾是懿妃宋氏。”
“宋氏?”靜貴太妃眸光發顫,明顯驚了一下,臉上的喜色也霎時盡失。
她十分生硬地將手從宋昭的掌心中抽出來,鋒利的護甲劃破了宋昭掌心細嫩的肉,立馬便有鮮血滲了出來。
“娘娘!”云杉快步上前護在宋昭身側,取出趕緊的帕子來替她擦拭掌心血跡,“娘娘沒事吧?”
宋昭搖頭不答,只不解地看著靜貴太妃,
她看見靜貴太妃的眸光渾濁且暗淡,里頭隱隱還流淌著幾分恨意。
“貴太妃娘娘,臣妾......”
不等宋昭將話說完,靜貴太妃忽而扭頭就走,徒留她僵在原地,一臉的不明所以。
小福子低聲勸道:“娘娘別往心里去。貴太妃的脾性就是這般古怪,連太后都甚少與她往來。”
宋昭攥緊了手中染血的帕子,沉著眸色盯著靜貴太妃略顯佝僂的背影,微有不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