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妃看著自己臉上久治不愈的暗瘡,又想起宋昭說這是花黃時,宮人們憋笑的嘴臉,心下愈發憋悶。
“啊!!”
她發瘋似地抄起水粉盒子,朝著銅鏡砸去,
銅鏡碎裂之時,門外亦響起了一把銀鈴似清脆的女聲,
“姐姐怎麼動了這麼大的脾氣?”
瑤妃驀然回眸,見是惠妃緩步入內,便氣不打一處來道:
“誰讓你進來的?給本宮出去!”
怎料惠妃非但不走,還合上了門,厚著臉皮走到她身旁的黃梨木椅上坐下,
“我知道姐姐今日受了委屈,所以特地來看姐姐。”
她于袖間取出了一方精巧的盒子遞上前,
“這是上好的活血霜,姐姐用上一兩日,便可將臉上紅腫的巴掌印消下去。”
“你......”瑤妃一驚,又撫著面頰強作鎮定道:“本宮沒有,這是本宮自己不小心撞的!”
惠妃惋嘆一聲,心疼道:“姐姐就別說這樣的話了。春瀾都已經告訴我了。”
“告訴你?”
瑤妃看了一眼跟在惠妃身旁的丫頭,
她個子矮矮的,長相也不算出挑,是哪兒哪兒都比不上從前伺候惠妃的嬋兒的。
她問:“今日怎麼不是嬋兒跟著你?”
惠妃眸色一凝,傷心地說:“嬋兒得了重病,已經歿了。春瀾是內務府新遣來的宮女,我看她機靈,就讓她先伺候著。”
瑤妃瞥了春瀾一眼,“你說她看見什麼了?”
惠妃道:“今兒個是承璟第一日去尚書房的日子,我早早讓春瀾去送她。她送了承璟后路過御花園,正巧看見了......宋姐姐身邊的云杉在......”
惠妃的話點到即止,瑤妃自覺臉上掛不住,悶悶地喘著粗氣,也不說話了。
由著她緩了半晌,惠妃才與她寬心道:
“姐姐放心,這事兒我沒跟旁人說。我今日來,也是為著給姐姐寬心的。這件事是云杉做得過分了,但是我相信這件事肯定和宋姐姐沒關系。姐姐也是知道宋姐姐的,她不是那樣的人......”
“她是不是那樣的人你怎麼知道?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蟲嗎?”瑤妃恨恨地說:“你也別跟我這兒演戲了。滿宮里誰不知道你和宋昭走得近,你跑來跟我說這些話是在替宋昭找補嗎?”
惠妃搖頭道:“我是與宋姐姐走得親近,可與姐姐也是多年的情分,自是不想看你們之間生出誤會嫌隙的。”
瑤妃本是不愿和惠妃多說話的,
但惠妃如今誕育了三皇子,同在妃位,惠妃母憑子貴,身份也是要比她貴重。
再加上她自為人母后就成熟了許多,瑤妃與她說話也得掂量著分寸,
于是她雖心里不忿,但面上還是得裝一裝,
“我知道你也是好心。”
她收下惠妃的活血霜,又見春瀾手中提著個食盒,便說:“你這拿著的又是什麼?”
惠妃道:“是棗泥糕,從前宋姐姐最喜歡吃,我剛從她宮中回來。哦對了,姐姐還不知道吧?宋姐姐讓人抓了許多蝴蝶養在長樂宮里,可好看了~”
瑤妃對什麼花兒呀蝶兒的不感興趣,只看那食盒滿滿當當的,跟沒吃過一樣,
心下覺得奇怪,便借機挑撥起來,
“你說你給懿貴妃送吃的,可我瞧著那食盒里頭怎還是滿滿當當的?可是你的好意她不愿領受?”
惠妃從春瀾手中接過食盒,放在面前桌案上啟開,將棗泥糕取出來,先是自己進了一塊,又遞了一塊給瑤妃,
“這棗泥糕宋姐姐從前很喜歡吃,但不知是不是因著失魂癥的緣故,宋姐姐的口味好像也變了,說覺得甜膩,不合胃口。我想著左右都做了,宋姐姐若不愛吃也別浪費,就拿回來了。姐姐也嘗嘗?”
瑤妃進了兩口,苦笑道:“也難為你對她一片心意,她卻是不領情。若這棗泥糕是你單單做給我的,我可要感激得很,念著與你的姐妹情分,就算是不愛吃,我也不會明說出來惹你傷心。”
惠妃聞言神情一瞬的失落,緩了好半晌才道:
“那日后我也給姐姐做些送來。”
瑤妃自覺她挑撥得好,心下微微自得,又沖惠妃笑著頷首,以示親昵。
聽惠妃又道:“從前宋姐姐最喜歡吃的東西,如今也不喜歡了。可見這失魂癥對人的影響當真頗大。姐姐你說,宋姐姐從前對桃花過敏,如今會不會因著這失魂癥,對桃花也不過敏了?”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瑤妃笑惠妃蠢鈍,“那不適之癥是她從娘胎里帶出來的,怎麼可能得了個失魂癥就好了?”
“哎呀!”惠妃輕輕拍了拍自個兒的后腦勺,吐著舌頭說:“是了是了,我真是蠢笨,連這事兒都想不明白。”
瑤妃瞧她那樣子,自是忍俊不禁,
可她無心之言卻也是提醒了瑤妃。
這日,待惠妃走后,瑤妃獨座殿中,心下若有所思:
宋昭宮中有那麼些蝴蝶飛進飛出的,若是蝴蝶翅膀沾上了桃花的花粉,再散的宋昭宮中到處都是,那她的不適之癥,豈不是又要發作了?
瑤妃知道那不適之癥會讓宋昭的身上、臉上都長滿疹子,
她初入宮闈的時候只是沾上了一點點,就已經爛臉了,
這次要是接觸到了大量的桃花花粉,那她那張明艷無雙的臉,怕不是得徹底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