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順手將動過手腳的檀香,放在了佛龕前供著的檀香最上面一層,以確保明日惠妃祭奠承璟之時,能親手點上。
待到次日,后妃齊聚法華殿,送承璟最后一程,
而惠妃,也再度出現于眾人的視野中。
今日再見,惠妃看上去十分憔悴,
她臉上那些被熱油濺射燙出的水泡早已消下去,但是也留下了暗沉的疤痕,
為了遮掩短處,惠妃與從前的瑤妃一樣,在臉上用了很重的水粉,
正因如此,煞白的面色襯得她整個人氣色更差,如同喪子之痛帶給她的打擊頗大,一夜之間要她蒼老了十數歲一般。
于她含淚上香祭奠承璟之際,昭華聽見穎妃與云妃小聲嘀咕著:
“此番承璟驟然離世,對惠妃的打擊真真兒是極大。她原是咱們里頭最年輕水靈的,如今看著人熬干了似的,也是可憐。”
“誰親眼看著自個兒的孩子被油烹了,能承受得住?只是瞧惠妃這般蒼老疲態,只怕日后再想承寵,也是難了.....”
“到底是人家有福氣,如今肚子里還揣著一個,這要是再生下個皇子,即便來日無寵,后半生也能有了指望。哪兒像咱們......”
昭華靜靜聽著,默然不語,
她目光落在惠妃干癟的臉上,倒是一點也沒覺得她老了。
本就是年近三十的女人了,再老,還能老到哪兒去呢?
今日與其說是承璟的三七,不如說是后妃們聯手又做了一場大戲,
她們背地里都是怎麼看惠妃笑話的,這會兒當著惠妃的面就越表現的姐妹情深,字句勸慰,仿佛死了兒子的是自己一樣,眼淚珠子不要錢的落。
昭華看得頭疼,便說身子不爽,先行回宮去了。
回宮后,小福子一臉神秘地將一畫冊遞給了昭華,
昭華見他笑紋盈面,不覺好奇道:“這是什麼?”
一邊說,一邊將畫冊翻開。
卻是在畫像映入眼簾的一瞬,便紅了眼。
畫像首頁,見一男童騎在紅棕馬背上,笑意純真,飛馳于遼闊的草原之上,
往后翻閱,
又見男童拉弓射箭,讀書習字,與同伴玩樂......
畫冊十六卷,卷卷畫的傳神,
昭華只一眼就認出了,這畫像上小小的人兒,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兒子。
她笑著將淚水拭去,向小福子問道:
“是哪兒來的?”
小福子道:“安王殿下今日入宮與皇上商議前朝事,托人偷偷將此物交給了奴才。”
“哥哥......”昭華合上畫冊,將它緊緊地貼在胸口,
這是她這些年來,心下覺得與承煜貼的最近的一次,
畫卷無溫,卻足以暖了她整顆心。
小福子低聲勸她,“小主子一切都好,娘娘安心。”
昭華笑著點頭,復又一卷卷仔細翻看起來,
她撫摸著畫像上承煜俊朗的面龐,遺憾她錯過了孩子人生這麼多重要的時刻,卻也暗自慶幸,孩子如今尚還活著,還能過得平安喜樂。
這一遍看完,昭華決絕地將畫冊遞還給小福子,
“拿去燒了吧。這東西我不能留在身邊。”
小福子恭聲諾下,又低聲對昭華說:
“還有一事,娘娘的謀算,成事了。”
聞言,昭華不屑一嗤,眼底漫出了無邊的譏諷。
當日,蕭景珩因著承璟的橫死震怒不已,
他本是要將負責‘麒麟獻瑞’的那兩名機巧坊宮人殺之泄憤,但最終卻在行刑前圣心轉圜,只不過打了各自一百大板,將人丟出了宮去永不再用,草草了事。
當時昭華便疑心,以蕭景珩的心性怎會留他二人活路?
他如此做,怕是疑心生暗鬼,又再試探什麼。
昭華知道,因著惠妃身邊那名忠心的婢女春瀾,曾與祁王有過交集,所以蕭景珩近來一直都在盯著祁王府。
于是昭華便順水推舟,在宮外演了一出大戲。
機巧坊的宮人被打至重傷,出宮后肯定是會去找郎中問診的,
于是昭華便暗中安排了一名曾經和祁王府中家丁有過交集的郎中,去給宮人醫治。
治病之際,郎中在宮人的傷口上用了不適當的草藥,導致二人傷口感染,沒多久就雙雙斃命。
等人死后,郎中也拿著昭華給的銀子‘人間蒸發’了。
小福子道:“這件事從明面上來看,便是祁王尋人下手,將機巧坊的那兩名宮人滅了口。皇上若得知此事,一定會將三皇子的死懷疑到祁王身上去。
皇上當日留著那兩名宮人的命,估計也是覺得三皇子的死事有蹊蹺。畢竟那鐵球里頭多了個稚童,他們竟絲毫沒有察覺出重量有異?”
昭華冷笑道:“察覺不出重量有異,便是他們當差當的馬虎,在宮里頭做事不上心,下場就只有個死。本宮問你,你說皇帝從天璣辦那兒聽見了祁王滅口宮人的消息,會想到什麼?”
“皇上自會懷疑三皇子的死和祁王脫不了干系,再加上之前拼死護著三皇子的春瀾也曾和祁王有過交集,只怕皇上連惠妃,也會疑心......”
“疑心他們什麼?”昭華又問。
小福子狡黠笑道:“能讓一個母親狠心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下死手,除非是這個孩子的存在,已經威脅到了生母的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