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偏眸看向張太醫,虛弱一笑,低聲道:
“你我,又闖過了一關。”
張太醫后怕道:“這法子實在兇險,微臣也不能保證一切無虞。幸哉幸哉,娘娘得天庇佑......”
“張太醫醫術高明,本宮一直都很信任你。”
今日,所謂的昭華從云臺跌落,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真正從云臺跌落的,只有在暗中窺探著昭華一舉一動的趙保忠。
他跟著昭華上了云臺,是小福子趁其不備,將他從云臺上推下去的。
之后昭華不過在身上弄出了些許的擦傷,靜靜地躺在已經死了的趙保忠身旁,而后便由提前守在一旁的張太醫,將這根細如毛發的銀針刺入昭華顱內,
有了這根壓著穴位的銀針作礙,旁的太醫當然只是能診得昭華脈象有異,但卻束手無策。
且當時陪伴在昭華身邊的,只有寧婉霜和容悅,
事后她們要如何指鹿為馬,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此招雖險,但唯有拼贏了,前路才會光明璀璨。
“等下你去告訴皇帝,就說本宮已經無礙了。”
昭華緩緩合上發沉的眼皮,淡淡地說:“本宮乏了,得先好好兒眠一眠,才能養足了精神,看皇帝要如何在本宮面前演戲。”
昭華的轉醒,是在第二日的拂曉時分。
她醒來時,發現蕭景珩正守在她床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見她睜眼,蕭景珩十分激動地攥住了她的手,
“昭兒,你終于醒了!”
然而昭華卻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似的,猛地將手抽了回來,
她擰著眉頭,看向蕭景珩的眼神里裹滿了復雜的情緒。
蕭景珩半懸在空中的手突兀地僵住,“昭兒......可是覺得有哪里不適?”
“沒什麼。”昭華面色灰敗地搖頭,繼而別過臉去不再看他,
“我倦了,皇上先回去吧。”
聽得昭華這般稱呼,蕭景珩也是愣住了,
“昭兒......你為何不喚朕蕭郎了?”【預備!開始KY!】
他輕輕地撫著昭華的臉頰,一點點迫使她轉過頭來。
美人回眸,卻早已凝淚滿面。
蕭景珩一璧替她拭淚,一璧試探地問:
“你是......憶起了什麼?”
從前的宋昭,本就是一個性子剛毅的女子,
她全然不顧過剛易折這樣的道理,連對著蕭景珩都敢厲聲質問。
如今的昭華,‘恢復了’往昔的記憶,
身上又怎麼可能沒有宋昭的影子?
她此刻含淚看向蕭景珩的眼神十分復雜,
愛恨交織,冷熱分明,
“是,我是想起了許多。待我如珠如寶的蕭郎我記得,可殺了承煜,將我打入冷宮的皇上,我也記得......”
“果然......你都想起來了。”
蕭景珩滿面愧疚,抵在昭華臉頰上的手指也微微顫抖起來,
他緩緩將手收回來,語氣懊喪道:“朕也有朕的難處,昭兒,你可愿聽朕與你解釋?”
昭華凄然拭淚,冰冷決絕地說:“事已至此,皇上覺得還有必要與臣妾解釋什麼嗎?”
“承煜沒死。”
蕭景珩字字沉肅,宛若洪鐘敲擊于昭華耳畔,
她盡是錯愕,“你說什麼?”
蕭景珩紅著眼解釋道:“朕當日不得已將你打入冷宮,活埋承煜,看似對你們母子無情,其實事事都是朕的用情至深。
朕一早就察覺到了惠妃的不干凈,但苦于并無證據,同時朕也怕她私下里會傷著你與承煜。于是,朕不得已將你打入冷宮,且看似虎毒食子害了承煜,實則是將他秘密送去了衡州,交由朕之親信好生照顧著。
如此,無論前朝、后宮鬧出怎樣的變故,朕最起碼可以保住你們母子平安。”
說話間,蕭景珩見昭華眼淚如斷線華珠般滾滾而下,
忍不住伸手幫她拭淚。
而這一次,昭華并沒有閃躲。
于是他便繼續道:“朕知道,若是告訴了你這些,你一定不會同意母子生離。無論怎麼說,朕雖是為了你和承煜好,但的確也是瞞著你們,做出了傷害你們的事。你若要怪朕,朕無話可說......”
一語落,他眼底的清淚,也止不住漫了出來。
瞧著倒是情真極了。
昭華仍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反復追問道:“承煜當真沒有死?”
蕭景珩篤定沉言,“如今燭陰之禍已根除,再不足為懼。朕已經第一時間讓安王去衡州將承煜接回來。不日,咱們的兒子就能回到咱們身邊。”
他緩一緩,再度攥緊了昭華的手,字句懇切道:
“昭兒,朕這般私心護著你,卻也是傷了你的心。可朕是皇帝,朕也有朕的無奈。如今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你可愿意......原諒朕?”
【第396章 母子團聚1】
昭華并沒有正面回答蕭景珩的問題,
她遲鈍怔忡了良久,
才回握住蕭景珩的手,含著哭腔,低低地喚他一聲,
“蕭郎。”
而后便投入了他的懷抱中,哭得不能自抑。
于蕭景珩而言,昭華雖然沒有說出‘原諒’二字,
但這聲‘蕭郎’的稱呼,便已是表明了她的態度。
她,是理解了他作為帝王的無奈,與藏在迫不得已之下的深情了。
*
蕭景琰將承煜從衡州接回京都,已經是六日后的事了。
甫一入宮,他便帶著承煜去了朝陽宮面圣。
父子團聚,甚是歡顏。
一別四年之久,承煜如今也是出落的愈發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