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倔強地拭去滿面淚漬,忽而肅聲對昭華道:
“我會認罪伏誅。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說著附耳昭華,一字一句道:
“一個關于賊人,當年是如何殺父弒君,謀朝篡位的秘密!”
【第401章 殺父弒君】
原本微熱的夜,
卻因尚陽此言,令得昭華后脊攀上了一層薄薄的寒意。
殺父弒君,謀朝篡位......
這樣的事,也曾是當日太后心中所疑。
太后臨死之前曾與昭華說過,她一直都懷疑,蕭景珩的這個皇位來得不光彩。
立儲之事,原本先帝是屬意于太后所出的皇四子蕭景玹的,奈何蕭景玹卻于出宮立府后沒多久就染上了天花,最終在蕭景珩的‘細心照顧’之下,不幸身隕。
蕭景玹死后,先帝仍舊沒有將心思放在蕭景珩身上,反而是對五皇子蕭景璉【瑞王】另眼有加。
但蕭景璉卻不知何故,在辦鹽的這種小事上鬧出了大亂子,致使啟朝私鹽泛濫,百姓叫苦連天,也因著此事失信于御前。
而后沒多久,先帝就驟疾去了,
后來遺詔被奉出來,寫明了先帝屬意皇三子蕭景珩登基。
先帝在世時,對蕭景珩多有冷落,
故而見此遺詔,滿朝文武皆對此事有異議,
但先帝立遺詔時,身旁也有人可以作證,
故而文武百官就算再有困惑,也不得不跪拜新帝,對蕭景珩俯首稱臣。
此刻,昭華腦海中不禁閃過了太后臨終前的那抹笑意。
那是在那處《望江亭》唱至‘誰叫你烏鴉想把鳳巢占,誰叫你步步緊逼計多端?’時,從太后臉上浮現出的蒼茫的苦笑。
太后常年深居宮中,蕭景珩與她也不過是維持表面的親近罷了,
許多事太后即便耳聰目明,也是難曉真相。
可尚陽不同。
她自蕭景珩在潛邸的時候,就偽裝埋伏在他身旁,
且尚陽表面上清純無害,實則心思細膩至極,說不定她當真是發現了什麼端倪。
待昭華回過神來后,才凝眸看向尚陽,低聲問了句,
“你想說什麼?”
尚陽眼底閃過一絲寒凜的光,唇角泛起的笑紋也愈發明顯,
“說來你可能不信,我見過先帝的遺詔。那是一卷與滿朝文武百官所見,截然不同的遺詔。”
她迎著昭華震驚的目光,輕巧地說:
“先帝駕崩,遺詔宣天下的那晚,蕭景珩也不知是因著得了皇位高興,還是因著死了爹心下凄然,他喝了許多酒,喝得酩酊大醉。彼時他尚未封后納妃,潛邸里照顧他的,就只我一個。
蕭景珩平日很是謹慎,他的書房成日鎖著,從不叫下人收拾,鑰匙也唯他那一把。但他料不到的是,我一早就已偷偷打了模子,刻了一把一模一樣的鑰匙。
那天夜里,我聽見他在書房中鼾聲四起,知他是大醉了,于是便取出了鑰匙,偷偷溜了進去。”
她說著頓一頓,沖昭華挑眉道:“你猜猜看,我瞧見什麼了?”
昭華默然搖頭,尚陽唇間便換了戲謔的語調,冷笑著繼續說:
“我瞧見他醉倒伏在案上,手邊,正放著一卷圣旨遺詔。我瞧著那遺詔上頭寫得清清楚楚,‘皇五子景璉,仁孝明達,夙德天成,宜即皇太子位,待龍馭賓天,遂繼皇帝位。中外文武群臣,其同心佐理,以終予志。
’”【這封詔書一直被變態的蕭景珩當成了戰利品,280章結尾和281章開頭,蕭景珩在算計成局,可以下手處置瑞王的時候,才燒了這封詔書。】
“瑞王?”昭華凝神思忖,緩緩搖頭道:“可當日先帝的遺詔,滿朝文武都曾見過,怎能有假?”
尚陽笑,“有心之人,總能臨摹字跡,便是做到惟妙惟肖,也不算什麼難事。”
昭華仍是不解,“歷朝歷代,凡皇帝立下遺詔后,都會先交由都太監暫管。待到次日,再喚來朝中文武正一品重臣共同見證,之后才會蠟封于秘處,只等皇帝駕崩,遺詔才會被拿出來。如此繁復工序,怎能作假?”
‘噼啪’
燭心爆裂的脆響在這寂靜的夜里,仿佛都有了回聲。
尚陽取過昭華手邊的銀挑子,將黑蔫了的燭心撥弄掉,伴著忽明忽暗的暖光,她的眉宇間也漸漸投上了一層濃稠的陰翳,
“先帝去的急,幾乎是才立下遺詔便崩了。故而親眼見著先帝立下遺詔的,只有三人。分別是上任都太監封玉河,軍機處揮軍要員周康維,還有......領侍衛內大臣,寧柏川。”
這三個名字,昭華都很是熟悉。
寧柏川自不用多說,那是得蕭景珩重用,替他橫掃異國,建立豐功偉業的大將軍。
而封玉河,則是跟隨了先帝近三十載的內監,和如今的江德順一樣,那都是皇城里頭最得臉的宦官。
至于周維康,這人和宋家也算有些淵源。蕭景珩登基后重用周維康,有很長一段時間,宋世誠都在上趕著巴結他這個御前紅人,故而這名字昭華在家中也沒少聽人提及。
尚陽見昭華長久默然,知她是在心下盤算此事,索性將話頭直接挑明了,
“封玉河在宣了先帝的遺詔后,沒多久就‘忠心殉主’,跟著先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