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
于封后大典的前夕,皇后的鳳冠、鳳袍被提前送來了長樂宮。
本朝曾有過嘉睿皇后,按理來說,造辦處和內務府對于鳳冠、鳳袍的擬定制作,一切都遵循著舊例即可。
可如今單從這鳳冠和鳳袍的制作繁瑣程度上來看,就已經不知要越過昔日的嘉睿皇后多少去。
且之前這些東西也曾被送來過,
昭華初見時,它們是遠沒有今日這樣華貴的,
“不是說了不可太過華貴嗎?”
內務府總管陳敏忠笑著回話:“皇上看重皇后娘娘,一應一物都要頂著最好的給娘娘。這些,都是皇上的安排。”
昭華是繼后,依著規矩,無論是服制還是封后大典的規制,都是不能越過嘉睿皇后的,
如今這般,可謂不合規矩。
可蕭景珩是比她更要知道規矩的人,他執意要如此,昭華也唯有卻之不恭了。
此刻,她看著奉在她面前的鳳冠與鳳袍,金線繁珠耀眼奪目如蒼穹星河,
心下不覺感慨,
這一日,她終是迎來了。
陳敏忠更是巴結地說:
“待明日封后大典禮成,皇后娘娘可就要從這長樂宮搬出去了。鳳鸞宮大火過后,原本是已經修葺好了的。但為著您位主中宮,皇上特意吩咐咱們重新修葺一番,如今那地方裝扮的富麗堂皇,燦金奪目,任誰從宮門口路過瞧上一眼,都得忍不住夸上一句漂亮。”
昭華聞言,只是淺笑著頷首應下。
畢竟那地界即便再富貴,昭華對于它最深刻的印象,也只是嘉睿皇后在世時,親手于此間點燃的一把熊熊烈火。
那一夜,失火的鳳鸞宮幾乎映紅了半邊天,成為了比朝陽宮更為耀目的存在,
如今昭華,也是要往那最耀目的地方去了。
啟元九年四月初八日,主大吉,宜婚嫁。
一大早,長樂宮就熱鬧了起來。
目之所及,皆是喜慶的正紅之色,
整個皇城里,也響起了不絕于耳的歡騰禮樂聲。
除了皇帝登基時外,這宮里頭也再尋不出這樣熱鬧的時候了。
彼時,云杉攜幾名御前的嬤嬤,正伺候著昭華梳洗打扮,
她今日的妝容十分艷麗,
紅唇遠黛,眉宇含丹,額貼紅蕊牡丹花黃點綴,整個人美的好似在發著光,叫人挪不開眼,
連帶著氣場也是和從前為妃為嬪的時候,截然不同了。
昭華對鏡自照,恍惚間,忽而想起了太后臨終前對她說得那番話,
‘你這一生,是走不出這宮墻了。哀家問你,你是要與一個瘋子共赴白頭,還是要利用他,一步步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對于此問,
如今昭華的心里,已然有了無比堅定的答案了。
伺候昭華穿戴整齊后,云杉看著鳳袍上繡工精致的飛鳳,往事一幕幕疊成了重影,于她眼前飛馳。
她一步步陪著昭華走到了今日,回想起往日的重重困苦辛酸,也是紅著眼感慨道:
“恭喜小姐正式封后。如今皇后娘娘您已然成為了這天下間最尊貴的女子,日后,是再也不用看旁人的臉色了。”
昭華笑著點頭,恰如輕舟已過萬重山般,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是啊,一切都好了。”
然而有句話,她只能藏在心底,無法宣之于口。
她抬眸望向窗外,極目遠眺于朝陽宮的方向,
卻只能透過層層疊疊的金碧樓宇間,隱約窺見一個金燦燦的頂,
頂柱之上,盤著一條威風凜凜的金龍,
昂首望于蒼穹,似是下一刻便要騰空而起,直上九霄。
昭華無聲薄笑,卻也是心下了然:
這鳳位,原不是極處。
于這鳳位之上,尚還有搖搖欲墜的龍座呢。
【第405章 一仆二主1】
是日,
待昭華扮作盛裝,行至長樂宮正門時,才看見原來今日負責封后大典的奉節使,竟是蕭景琰。
他穿著一襲深褐色的四爪蟒袍,那是親王獨有的朝服,
顏色沉悶,蟒繡威嚴,與他風流倜儻的性子,饒顯格格不入。
這天家富貴板正地被他穿在身上,倒像是套上了重重枷鎖,分外突兀。
他見昭華出來,肅聲宣了句,
“跪!”
長街兩側立著的女官、宮人,立馬應聲跪地,在長街的正中,留出了一條鋪著正紅牡丹鳳紋千云毯,延綿不絕看不穿盡頭的路。
昭華走在千云毯正中,一步步向著朝陽宮的方向行去。
而蕭景琰就立在她的身旁一路隨護,如同兄長相送家妹出嫁一般。
但他的容色,卻是肅沉正經,分毫不見喜樂,
隱約間,見眉心也是微微隆起,似是懷揣了滿腹的心事。
鑾儀衛的鳴鞭聲如同雷鳴般回蕩于長街之上,
此起彼伏的禮樂聲也將一切嘈雜淹沒,
昭華朱唇微啟,用唯有她和蕭景琰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低低問了句,
“哥哥好似有什麼心事?”
蕭景琰目不轉睛地直視前路,只當沒聽見昭華所問,
但臉色,卻更是肉眼可見地陰沉下去了幾分。
昭華大抵猜到了,蕭景琰為何會對她這般冷眼相待,
如此,她便也不再追問下去。
一路所行不知許久,待昭華至朝陽宮時,見文武百官皆在朝陽門外的聽政圍庭處恭敬而立,